“吃吧,等吃好,讓蒼煙代為彙報也行。”殷明拿起筷子,給白璞夾了一塊沾滿醬汁的魚肉。
“可是……我現在就想聽。”
“你聽完後,可能沒心思吃了。”
白璞搖了搖頭,“我沒那麼脆弱。更何況,你有在我身邊,我什麼都能吃得下。”
殷明神色微凜,怔了一下,對門外的蒼煙喚道,“蒼煙。”
蒼煙走了進來,嘭的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回小璞,回公子,剛剛屬下去了牢房,小璞呆的那一間牢房燒透了,穩了,屍體被蔡非同令人扛走了。”
殷明問道,“都有誰在?”又給白璞盛了一碗蓮藕湯。
“沒看到蔡非同,倒是捕快們都在。”
聽到後,殷明不禁側臉看了白璞一下,白璞正喝湯,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殷明繼續問道,“張自閑在嗎?”
“在,聽說張自閑幾次沖進去,有次差點死裡面。”
蒼煙善情報,面對殷明的盤問,他回答的遊刃有餘。
殷明見白璞一直不吭聲,便繼續問,“那些捕快都怎麼樣?羅覓爾去了嗎?”
“羅叔之前在,後來就不在了。”蒼煙回憶了一下,“當時應該是被一個捕頭攙扶着回去了。”
白璞的心,被狠狠紮了一下。
蒼煙繼續彙報,“聽那些捕頭說,他們之前還計劃劫法場來着,他們懷疑是蔡非同故意做的局,這樣他破獲大案,也好邀功求賞。”
殷明聽到後,唇角溢出一絲冷笑。
他當初在來的路上,就讓血冬給包一銘送去了兩份‘大禮’——知府和通判的身體器官,現在應該快要派上用場了。
“在場的人,并不知道白小黑就是小璞。”蒼煙撓了撓頭,“但是我之前在食肆裡,聽說過這個謠言。估計也快傳遍江縣了。”
白璞把湯喝完了,将碗放在了桌子上,又拿起筷子,夾了一根排骨。
張了張嘴,半天發出了沙啞的聲音,“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即便聽說,也不會信。除非這個事情有人故意要做實。”
聲音重帶着顫抖,心中有數不盡的悲憤。
殷明用寬大溫暖的手,默默地拉住了白璞冰涼如霜的手。
白璞咬了咬嘴唇,他看着面前的排骨,又想起了那晚,沒吃到的,羅叔做的糖醋小排。
“他們,一己私欲,貪婪無休。”白璞肩膀聳動,雙眸不知何時已經通紅,像是哭了很久,但沒有落淚,像是在強硬壓抑一般,控訴道,“都是他們,害的我要和兄弟們分别,害的羅叔……這麼悲傷。”
在白璞的心裡,白錦和沈慶山都無所謂,他們早已被千錘百煉過。
最擔心挂念的除了娘親以外,就是羅叔了。
隻有他可以跟羅叔頂嘴,其他人都不可以傷害羅叔。
是羅叔陪他在江縣生活,晚上等他吃飯,早上叫他起床……
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蒼煙從沒見過白璞如此這般,不禁安慰,“沒事的,小璞,以後都會真相大白。”
殷明沖蒼煙揮了揮手。
蒼煙心領神會,悄悄地退了下去,輕輕關上了門。
殷明傾身向前,将白璞顫抖的身體攬入懷中,眸色深沉,“小白,你可以哭出來了。”
白璞心中悲痛,他将頭埋入了殷明胸口,終于淚如雨下。
“讓我哭一會兒再吃。”
殷明摸了摸白璞後腦勺,眸底盡是溫柔。
不知哭了多久,最後白璞哭累了,他擡起頭,看着面前的殷明,鼻尖紅紅的,“遷明,以後會真相大白嗎?”
“會。”殷明語氣堅定。
“可是我該怎麼做?”白璞委屈哽咽,他連他自己都丢了。
白璞已死。
殷明思考了片刻,耐心的問,“你一直拿沈慶山做的你的榜樣,對麼?”
白璞點了點頭,但這有什麼關系呢?
“你欣賞他的什麼?”
白璞想了想,說,“他是一個英雄,他雷厲果決、充滿智慧,他救沈家,救朝堂,破大案,破要案。”
殷明靜靜的等着白璞說完。
月光皎皎。
桌前燭光盈盈。
柔柔的夜風,帶着桂花的香味飄進了房間。
白璞看着殷明,有種莫名的親切,他不由之主地将頭又靠近了殷明的懷中,情緒也慢慢平複,“别看他平日節儉清廉,有時候為了破案,他可以借千金,也可以豪賭,而且往往是赢家——他的謀略和膽識真真佩服。”
“可惜,我永遠做不了他。”
“他現在還托你照顧我……”
殷明雙手捧起了白璞的後腦勺,直勾勾地低頭看着他的眼睛,“你也很厲害,你救人的時候也雷厲果決,你為了破案也不惜和蔡非同聯手。”
“可是我沒有成功。”
“不成功,不代表你沒有勇氣。”殷明耐心地說,“你就是你,你永遠不會成為和沈慶山一樣的人,讓他成為你的一部分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