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擡頭看向溫特：“你是……”

“他是我在外面認識的人，被我拉過來幫忙。”咖喱夫人開口道。

她直接把溫特劃到了近乎“被她要求”的範圍，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了一點。

溫特幫了大忙，她自然也不吝于展現出自己的善意。

她已經是實打實的“女巫”了，但是溫特能不在監管中就不在監管中，被監管之後就少了太多的自由，溫特這個外來者其實還挺需要法術作為生活的輔助的。

教會覺得巫師天生瘋狂，即使是被“神明特赦”的巫師也是危險的，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需要被盯着。

她自己就是所謂巫師，巫師這個群體在道德上其實和普通人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别。

溫特的道德水準比這個世界的普通人要高太多了，就像是溫特沒懷疑她會詛咒别人一樣，她也不懷疑溫特能用法術做什麼。

“哦……”神父發出了意味深長的聲音。

就像是普通人很難被糊弄的一樣，神父自然也不會相信剛剛那麼護着咖喱夫人的溫特是被咖喱夫人用手段要求過來幫忙的。

至少不會像咖喱夫人所試圖描述得那麼無辜。

單純利用可不會讓溫特這麼積極甚至是感同身受地幫助她，完全就是在證明他是贊同咖喱夫人的一些想法的，說不定也是所謂的奧術師……或者是想要通過現在的奧術師接觸到奧術的人。

别看教會對巫師的處決力度這麼大，但是總是有人窺觑這種本不該掌握的力量，或者是覺得自己沒法得到神的認可，那就通過向死神求饒來活命。

更何況溫特的臉一看就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是很明顯的外來者長相，而外來者這種存在總是讓人警惕的。

不過這個想法在看到眼睛的時候稍微消散一下。

像他這樣的神職人員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當的，他在成為正式的神父之前也在神學院上過。

神學院不僅僅是單純教授經書上的知識，還試圖通過各種方式接近神明。

所謂神像也就是偶像，這群神職人員論起“追星”可要比什麼腦殘粉要瘋狂多了。

畢竟再強大的腦殘粉也不過是買大屏幕，而這些神職人員把教堂插得遍地開花，強行給每個人投喂安利，順便發動戰争或者屠殺來清理如同奧術師這般的異教徒。

不過他們依然展現出了相當“粉絲”的特色。

從各種也不知道靠不靠譜的記錄裡摳搜字句，尋找能夠證明自己觀點的幾個字并且大加渲染。

幾行字的東西能讓人寫出好幾頁的文章。

有些觀點相互矛盾，産生了一些分歧，但是也有的觀點被廣泛認可。

其中一個就是神的眼睛顔色是藍色的。

這也讓漂亮的藍眼睛大受追捧，因為這是接近神的顔色。

放到現在大概就是：藍眼睛的人有什麼壞心思呢？

這也不算是刻闆印象，而是純粹地處于宗教因素認為這與神接近的人不太可能與死神為伍。

神父又看了溫特的眼睛幾下，這種深邃美麗的藍眼睛真的很少見，不過他也明白了咖喱夫人讓他過來開門的原因。

神父直接放過了溫特，沒糾結他的身份問題，而是和咖喱夫人讨論起死神。

在這個死亡與死神緊密綁定的世界，神父是想要從咖喱夫人哪裡得知這附近是不是有别的魔女召喚了死神。

咖喱夫人斷然否認，并且表示說不定隻是死神意外路過。

神父和咖喱夫人拉扯了幾回，咖喱夫人這才艱難地把神父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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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有死神嗎？”溫特看着神父走了之後，終于摁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是個唯物主義者，不相信神明，主要還是因為對他來說神明不是客觀存在的事實。

其實就算有神，他也談不上有什麼信仰。

靠神的垂憐不如靠自己的行動。

而且就算有神，隻要是正經的神明，為什麼要因為他不相信就懲罰他？他自認為自己持身正直又願意努力付出，這壓根不是什麼錯事。

為了這種事情懲罰他的神就跟個邪神一樣。

信仰邪神有什麼好處？

不過說不定這個世界的規則和他熟悉的不一樣呢。

溫特看看自己的手指，想到自己現在還在用的【日常翻譯】，誰敢說這個世界沒有特殊的存在呢？

咖喱夫人看着溫特，好像是在問他怎麼這麼迷信：“你不是看到了嗎？那個女人是生病，然後因為放血治療失血過多死亡的。對身體健康的人來說，失血的問題不算很大，但是對于她這種生病的人就很難扛過去了。”

聽到這個回答，溫特的臉一紅，幹巴巴的說道：“嗯，我當然知道這個世界沒有神了。”

他艱難地挽尊。

“這個誰知道呢。”咖喱夫人沒有贊同這句話，“你又沒辦法證僞。”

這種沒法證僞的議題是最麻煩的。

溫特聽到咖喱夫人的話，沒有覺得再次被打臉，反而感覺到了熟悉。

是了，就是這種感覺。

他熟悉的世界的不少人也是這種态度。

咖喱夫人也換上防護的裝備和溫特回到室内。

“對了，你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咖喱夫人問道。

溫特看她現在的操作似乎并不需要占用她多少思考，于是把自己和查理的事情和咖喱夫人說了說。

咖喱夫人聽完，停下她的動作，回頭問了一個似乎有點無關的問題：“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她相信以溫特的道德水準是做不出什麼殺人越貨的事情，但是在這個時代，不違反道德違反法律的事情實在是有太多了，看溫特這種對教會和神明毫無尊敬的感覺，她就有一種這人在捅簍子的感覺。

溫特從來沒和咖喱夫人提起自己寫書的事情，他不是在闫曼，而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不過咖喱夫人既然問到了，溫特也就直接說了。

哪曾想咖喱夫人聽完溫特做的事情之後眼睛瞪大，看着溫特像是在看什麼怪物一樣。

她覺得溫特挺老實的，但是沒想到他一出手就是整了這麼一個大活。

“你這麼做很危險，我知道寫小說需要幻想力，但是你這也……太過于作死了。”咖喱夫人從矮凳上走了下來，“你寫的書雖然我沒看，但是我聽我的同事說過。你寫的書中所描寫的國家雖然并沒有涉及到侮辱神明和教會的部分——畢竟根本都沒提到，但是你寫的内容就是對神的一種挑戰。要知道絕大多數人都相信這個世界是由神創造的，每一個國家與神都息息相關。杜哲皇室的先祖據說曾在森林裡被神明授予重任，統治這片大陸。而我們現在站在的土地上曾經的王室據說曾與神明在島中交談七天七夜，得到了神明的智慧。”

雖然他們互相打假，但是要是否認神的存在，那就輪到所有貴族來打他了。

“稍微上綱上線一點，即使不提神明，這也是一種渎神。”咖喱夫人看着溫特與這片大陸上所有人都不同的臉，“我知道這可能是你自己文明的故事，可是既然來到這裡，還是要妥協一點。”

溫特聽了咖喱夫人的話，稍微愣了一下。

因為她是第一個和他強調其中風險性的人。

在此之前和他交流這個話題的人大多是出版社，而他們隻想讓溫特安心寫下去給他們賺錢，他們說的很多話都不能完全當真。

在這件事情上，溫特的心裡一直都清楚，而且沒人會和他說，他也一直在思考規避風險的方法。

而且他性格中的猶豫和懷疑也讓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完全信任他們，一直通過一部分僞裝來和他們交流——雖然不确定是否真的能應對調查。

他知道事情肯定是有問題的，不過他也不知道問題具體是在哪裡。

咖喱夫人的話無疑是給他指明了一個方向。

聽完咖喱夫人的話，溫特非常認真地道謝：“謝謝您的建議，不過我也知道這樣做很危險，可是我覺得不這麼做可能更危險。”

咖喱夫人沒有基于斥責什麼，而是等着溫特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