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什麼?掌櫃的沒有說下去。
隻是懊悔和苦惱不似作僞。
他拍着大腿歎氣:“要是這客棧到了我的手裡敗了,也許也當是天意吧。”
而這一邊,新廚子剛出了客來福的大門,就從另一條小道上入了福來居的後門。
“來人,我要找老闆。”新廚子扯住了在人流裡穿梭的福來居的小二,直接道。
“啊?”小二正端着飯菜,又忙又亂,乍一下被扯住,連手裡的湯都差點被撒出來。
他擡頭,想看看到底是哪個人膽子這麼大,一上來就敢找他們老闆,等看到是旁邊客來福的廚子之後,驚呼聲一下子噎在了喉嚨裡。
“得。”小二應一聲,知道自家老闆對旁邊客來福的看重,連忙叫了人,把手裡的這碗湯端走:“跟我來,我們老闆正在樓上。”
走在逼仄的樓梯上,小二還不住地打量着旁邊這個羊入虎口的客來福廚子。
這廚子像是客來福前段時間剛招的新廚子,因為自家老闆對隔壁客來福的看重,連帶着他一個小二也跟着一起關注了起來。
小二偷偷摸摸打量的眼神一點也不隐蔽,馬上被新廚子給察覺到了。
他頸部青筋蹦起,狠狠瞪了小二一眼:“看什麼?”
小二被吓了一跳。
小二收回了目光。
高高在上的新廚子讓小二很不舒服,自己把他帶到門口就想走:“你自己進去吧,老闆就在裡面。”
小二想也沒想,把新廚子丢在了這裡。
被一個人丢在門口的新廚子瞪着小二的背影,似乎在磨牙。
“咚咚。”門被敲響。
新廚子站在門外,這次才算是站的端正了,眉目間出現幾絲忐忑。
門内,老闆正摸着他那兩顆大核桃,油光發亮的黑核桃在他的手上盤着,發出韻色光澤。
“進來。”他眯着眼說。
略胖的身材讓老闆窩在藤椅上,像是一堆橫肉淌在镂空的碗裡一般。
咔嚓一聲,門被推開。
新廚子杵在門外,露出一張谄媚的嘴臉:“老闆。”
新廚子姓王,本就是隔壁村一個做灌水豬肉的,後來小本生意賠了,又欠了些錢。
家裡揭不開鍋,于是自己學了點手藝,跑到城裡找份工。
城裡的客棧很多,可是他高不成低不就,也就學了兩手能見人的技巧,在外行人面前看看還行,在内行人面前就不成樣了。
城裡的大客棧沒人要他,小客棧他又看不上。
最後兜兜轉轉,找了家裡的親戚,介紹他到客來福的客棧裡做廚子。
本來王廚子就對客來福的冷清抱有偏見,認為這家還不如一些小客棧。
可是看在客來福裡的東西大多很好,他可以利用職務之便偷盜些東西回去的份上,他便留下了。
隻是隔着隔壁的門,他老是覺得,他該去對面的福來居,而非是在小小的客來福裡賺那幾塊銀子。
“坐。”老闆擡起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王廚子,讓他坐下。
王廚子又忐忑又害怕,整個人和剛剛的嚣張完全不同,變了個人似的,點頭哈腰十分腼腆:“那哪行?我站着就成。”
老闆盤在手心的核桃發出咔呲一聲響。
他可不在意王廚子是坐是站,反而眯着眼睛,極為惬意地問道:“怎麼樣?”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換一個人過來,都不知道他值的是什麼。
偏偏王廚子隻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挂着笑道:“老闆放心,那些老客都被我趕走了,料是他再能撐,也撐不過這幾天。”
維持一個客棧的精力是難以估量的。
客來福的掌櫃的支撐了這麼久,也沒能改變大廈将傾的下場,更何況他在背後推波助瀾。
想到這裡,王廚子的笑更谄媚了,一張臉笑的皺起了菊花,低着腦袋告訴老闆:“老闆放心,您能心想事成的。”
老闆叼着顆葵花籽,重重哼了一聲。
他當然知道,他能夠心想事成。
他這一生,在客來福的掌櫃的手上被打臉丢光了面子,如今也要在他頭上把面子掙回來。
老闆撇了一眼王廚子,笑:“那就行,你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
聞言,王廚子笑的弧度更大了。
自從他入了客來福做廚子之後,本默默無聞的他卻被福來居的老闆找上。
誠惶誠恐的他站在福來居的老闆面前,連話都不會說。
但是老闆告訴他,隻要他背後幫着福來居做事,把客來福的口碑再次敗壞,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報酬。
那時,老闆也是這樣躺在藤椅上,指着客來福的位置告訴他:“你,幫我繼續把他打倒,我就讓你進福來居,甚至……你欠下的債,我也能幫你想辦法。”
胸腔裡的心髒撲通撲通直跳。
王廚子漆黑的眼中閃着光,嘴角漏出一點笑。
這下好了,客來福的掌櫃的揭穿了他的手段,可他背後還有福來居的老闆。
福來居如此厲害,他總能比在客來福要好的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