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三天前來客來福吃的那一頓,哥哥的喉嚨咽了咽口水,喉結動了下。
三天前客來福還沒出名的時候,客棧裡還沒這麼多人,隻有冷冷清清幾個被拉過來嘗試的客人。
他和弟弟也是下了工打算随便找些東西吃,卻被拉到客來福的客棧裡。
想到客來福近日的口碑,又想到客來福的價格,當時他立馬就想拉着弟弟跑掉。
想拉他們強買強賣?沒門。
可惜最後沒跑成功,他們走了兩步,被一個看起來極具破碎感卻又雜糅着漂亮精緻的柔美女子攔下了。
那女子是他平生僅見的好看,一身簡單樸素的白衣,卻硬是給穿出了纖塵不染的美貌。
那女子清淩淩看他,柔美的眼睛裡卻和外表的美貌妩媚不同,如寒潭般清冷,漂亮得像是海灘沖刷無數遍的黑曜石。
女子讓他們嘗嘗客棧的新品。
女子說不收他們的銀子。
哥哥誠惶誠恐拉着弟弟坐下了,等飯菜的一段時間裡,思緒飄過,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但當飯菜端上桌子的那一瞬間,哥哥什麼都不想了。
飯菜太香了,等到兩個人狼吞虎咽吞下了整整兩盤飯菜,才将腦袋從盤子裡擡起來。
飯菜極度美味。
美味得能讓人把舌頭給吞掉。
和寡淡的清水菜葉子不同,新菜充斥調味品的辛辣和鮮香,濃重的美味在味蕾炸開,像是在放一場顱内的煙花。
哥哥舔了舔唇,才從回憶中抽出神。
可是一看到眼前的人潮,那點激動又被現實給狠狠打壓。
人太多了。
按照這樣的速度,人隻會越來越多,位置也隻會越來越難搶。
哎。
他們要是早點來就好了。
兩個人高馬大的兄弟虛頭巴腦地頹然站在道路中央,擋住了一小片地方。
可是哪怕這樣,還是有無數的人往這邊擠。
有聞聲而來的老大爺揣着一點布兜裡的銀子,打算試試這最近名聲大噪的新菜。
布莊的老闆在福來居的老闆耳提面命下,忍耐了兩天,最後第三天,還是受不住那香氣和傳聞,自己偷偷跑過來,打算一個人偷偷試試,不告訴福來居的老闆。
周邊的鄰居也在議論。
一直在這塊地方賣菜賣蝦的老婆子擠在客來福的門前,小聲嘀咕:“我說最近這邊怎麼這麼香,敢情都來這裡吃飯了。”
而客來福的内部則忙亂一片。
學徒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陣仗,這麼多人,這麼多客人,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掌櫃的要好一些,他陪着自己家的客棧客來福從盛到衰,又見證了它在别人的手上煥發光輝,心情不知道是複雜還是難言。但總歸是見過那樣的盛景,遇到這樣的事情也不慌張。
他吩咐學徒來幫忙:“前面忙不過來了,你也開個竈,一起做吧。”
客來福當初極盛的時候,特意砌了七個竈,每個竈都不得空閑。
到了後面破敗之時,三個竈甚至都用不上,頂多用兩個竈就能滿足一天的需求。
到了今日,七個竈終于不用繼續放着堆灰,能用起來了。
掌櫃的手上不得閑,隻能吩咐能吩咐的人,盡量幫着做一做。
何況這三天來,客人指數性上漲,哪怕他的手腳再快再麻利,也顧不上這麼多客人。
平日裡讓學徒幫着切菜和燒火還好,讓他開竈可是頭一回。
學徒聽了這句話,頓時慌亂:“可是我還沒出師呢。”
廚藝和其他不一樣,這是要長年累月的經驗積累,對每一絲火候的把控都會影響口感。
這也是之前客來福敗落的原因——經驗豐富的廚子都被福來居挖走了。
隻剩下一知半解的學徒。
學徒自認自己學藝不精,猶猶豫豫道:“不然我還是幫着師傅洗菜洗碗吧。”
他對自己的技術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掌櫃的聽了,卻讓他放心做。
他指了指樓上那間最精緻華美的房間,對學徒小聲道:“于小姐厲害,頭腦聰慧,想法靈活,不似我們這些老人守規守矩,她将這些調料配置成比例不一的秘方,把調料和菜一起做,我試過了,無論怎麼樣,都能變得極為美味辛香。”
這種秘方對火候的把控要求很松,幾乎沒有要求。
當初掌櫃的被于桑之囑咐的時候也不信,後來親自試了一試,才不好意思腆着張老臉承認。
他歎口氣:“如果當初能用這方法,客來福也不會陷入那樣孤立無援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