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有人搞過梯田,阿諾米斯恨不得連夜拔營趕去看現場。但是他錯估了一件事,那就是人類的身體素質。更具體來說,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廢柴的身體素質。
簡言之,就是獅鹫坐久了屁股疼。
可惡啊,怎麼泰爾看起來活蹦亂跳的,魔族的身體素質真的就這麼好嗎!
這樣看來,雖然魔族的社會組織度非常差(因為食物鍊的存在,族群之間難以合作),但由于單體強度驚人,勉強彌補了組織上的劣勢,甚至能在人類帝國的鋼鐵洪流前扛上那麼一會兒。
不過也隻是扛上一會兒。如果不是大皇子退兵,魔王領被打下來隻是遲早的事。
視線從泰爾身上移開,魔王看向正清點備戰人口的塞列奴。他真的很想對魔族說:萬能的塞列奴啊,請用你的超能力賜我一個鋼鐵大腚吧!
但這樣聽起來真的很猥瑣,還是不要了。
或許是感受到了熱烈的視線,塞列奴擡頭,“有什麼吩咐,陛下?”
這一眼,魔族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很明顯人類的狀态不太好。他迅速回憶了一遍這趟旅程。是因為食物的關系嗎?不煮熟就會有問題嗎?還是因為林中瘴氣的微弱毒性……打死塞列奴也想不到是因為獅鹫,畢竟很難想象自己沒經曆過的事……他決定把這一切歸咎于人類嬌氣的身體。
總之,他憑着直覺詢問:“我們今晚在鹿首精營地休息?”
魔王沉默了一會兒,語氣悲痛:“不,我們現在就去看梯田。”
“沒必要這麼趕的。”這倒是事實,土地就在那裡,又不會長出腳跑掉,“夜間的森林相當危險,夜行性族群大多有劇毒,還有可能遇上巡獵的半人馬。”
“是你應付不了的危險嗎?”
這個問題是多餘的。因為,塞列奴才是整個魔王領最危險的生物。但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這麼趕?”
“因為時間是不會等人的。”魔王認真地說,“農業種植極度依賴氣候,哪怕隻是慢一天,一個小時,都有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能提前一點做準備的話,還是盡量提前吧。”
塞列奴還是不太理解,畢竟在魔族的觀念裡,食物不夠可以去隔壁搶。阿諾米斯也沒打算在這個話題上深入,畢竟魔族的土地是否适合種植,目前還是個問号。一切都要等看過密米爾的梯田後才有結論。
……
就着稀薄月光,魔王的隊伍離開了鹿首精營地。
以獅鹫的體型,在沒有助跑的情況下很難平地起飛,而森林中恰恰缺少助跑的空間。考慮到密米爾的梯田距離不算太遠,這段路他們打算徒步穿越。進入森林後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詭異的鳥叫忽遠忽近,怪異恐怖。
阿諾米斯正納悶着,怎麼大家都夜視力很好的樣子,都不用點個燈的嗎?轉頭便聽見塞列奴問泰爾:“奧維珂拉教過魔法的基礎概念了嗎?”
小孩兒抖擻精神,打算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現一把。隻聽見他搜腸刮肚:“魔法第一公理:魔法的根源是精靈。從第一公理衍生出三個定理……需要以精靈能理解的形式傳遞指令,比如咒語、符文、儀式……中間忘了……後面忘了……”說到後面,越說越小聲。
塞列奴大概很無語,但他對魔族小孩的忍耐度比較高。哪怕是個笨蛋。他清了清嗓子,簡單講解道:“三大基本定理:呼喚正确的精靈名諱,使用精靈能夠理解的指令,支付精靈所需的代價,這三者結合起來即為魔法。現在,你可以試試看光照術了。”
泰爾:“?”
魔王:“?”
塞列奴可能是個很好的守護者,但絕對不是個好老師……阿諾米斯面前仿佛浮現出某本數學教材:今天我們先來學習1+1=2,好的你已經懂了,下面請證明無窮自然數之和1+2+3+……+n = -1/12吧![1]
你說這個誰懂啊.jpg
泰爾求助地看向魔王。
再聊下去要聊爆了,魔王立刻轉移話題:“之前那本日記裡,似乎提到過密米爾這個名字。你認識他嗎?他是個怎樣的人?”
塞列奴的動作一頓。良久,他打了個響指,無數光球浮現在隊伍周圍,照亮了前進的路。光線柔和,令人感到安全,影子投在帷幕般的巨樹上,又高又大。
做完這一切,魔族才輕聲答道:“智者密米爾,曾經是魔王的宰相,也是世界上最後一個半羊人。”
最後一個?
說起來,部族集會上确實沒見過半羊人……以魔族逆天的性癖,連蘑菇人都有了,沒有半羊人的确奇怪……
“他們被人類滅族了。”模糊的光影中,難以辨别塞列奴的表情,但話語中依舊滿溢出無法克制的憤怒、憎恨、以及……悲傷?“半羊人有紋身的傳統,所有成員都會在幼年期被刺下紋身。人類似乎認為這種花紋非常美麗,于是大肆捕殺剝皮,用于制作裝飾或者祭祀用品。”
林間怪鳥又叫了起來,仿佛誰在哀嚎。阿諾米斯眼前仿佛浮現了那血流成河的一幕,那紅色滲進地裡,多年以後也不曾褪去。他想起了更多,殖民者割掉原住民的頭皮換取黃金,寺廟僧侶剝下少女的後背制成皮鼓,受害者們成為曆史的一個小小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