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拂,伴随着清幽的花香,齊流逸卸下防備悠然漫步,不知怎地,竟有種錯覺,空氣中除了花香,還有股沁人心脾的柚橙香。
這股香氣說不上熟悉,卻也聞到過,貌似是小皇後身上的味道。
尋着香走了兩步,齊流逸驚訝地挑了挑眉。夜色籠罩,僅有朦胧的月光照路,視線并不好,齊流逸卻看的格外清晰。
江芮歡上身穿着深色的針繡花紋短襖,下身是顧繡水墨缂襦裙,許是畏寒,手中還裹着取暖的物什,站在拱門旁,應是在等着何人。
月光溫柔地灑在她肩頭,鍍上了層銀光。
齊流逸不由得慢下腳步,不忍打破這月色的靜谧。
她出現的地方總是刀光血影,緻使人心惶惶。宮裡人看到她大氣都不敢喘,現在與小皇後碰面,無疑是煞了風景。
已然臨近,這風景想不煞也晚了,齊流逸悄聲朝拱門走去,有意恐吓,臨近時突然開腔:“參見皇後娘娘。”
江芮歡吓得怔了怔,手中的東西差點滑落,突然見到大活人,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隻是擡起眼,緊張地望着他。
齊流逸見她的反應忍下笑,左右掃了眼,問:“這麼晚了,娘娘怎在此地?”
江芮歡咬唇,低聲:“等人。”
齊流逸“喔”了聲,看着江芮歡不知所措地模樣甚是有趣,又問:“娘娘可知宮中的宵禁制度?”
江芮歡點頭:“依據西楚律法,觸犯宵禁者一般會杖責二十。”
話一出口,江芮歡後悔極了,頓時眼睛泛紅,淚水差點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齊流逸神色如此認真,莫不是要處罰她?
齊流逸眯起眼睛,有些摸不透了,這人昨夜以身作铒的時候膽子倒是大的很,怎麼今日沒說兩句話便吓得要哭了。
沉默兩秒,齊流逸開口:“娘娘知道就好,站在這寬敞地,若被人發現了,免不了要受皮肉之苦。”
語畢,齊流逸便邁開步子,從她的身側走過去。
“芮歡等的人是王爺。”
齊流逸聞言頓了下,轉身的時候忽地笑了,問:“等本王作甚?娘娘莫不是怕被責罰,又開始胡言亂語了?”
“我從來不胡言亂語。”江芮歡小聲辯解,看着他,莫名地打了個寒顫,這人明明是笑着的,為何還如此滲人。
她伸出手,将半藏在衣袖裡的瓷釉露出來,悶聲:“聽說王爺喜愛酒釀,這是我嫂嫂親手釀制的桂花酒,香醇綿甜,甜而不膩。”
桂花釀不像酒卻勝似酒,口味佳,功能多,活血益氣,止渴潤肺。在江芮歡眼中這是瓊漿玉液,她可是忍了好久不舍得喝。
齊流逸垂眸,笑意已經散去,不是很懂小皇後的心思,淡漠道:“江府已平安無事,娘娘不必再巴結本王。”
反駁的話說不出口,江芮歡咬了咬舌尖,疼的她擰緊了眉心,倏地擡眼,說:“妾身以為王爺是應允了,不可以讨王爺歡心嗎?”
江芮歡有刹那後悔,後悔選擇在這黑暗中與齊流逸交談。借着微弱的月光,她根本辨别不清齊流逸的情緒,隻能安靜地等,等他說話。
結果總是不盡人意。
齊流逸開口了,他說:“夜深了,娘娘早些回宮歇息。”
語氣淡淡,聽不出喜怒。
江芮歡垂眸,掩去複雜的情緒,舉着酒釀的小臂已經發酸,她笑:“王爺,桂花釀很好喝的。”
齊流逸望着她,微微勾唇,笑意并未展開,卻是難得溫和的面容,說:“娘娘如此寶貝它,便給自己留下罷。”
江芮歡沒懂他的笑為何意,卻也并不那麼畏懼了,眼看着他轉身,便說:“那我替王爺存着,若王爺想喝了,随時來鳳鳴宮取。”
齊流逸這回沒再說話,背對着她,腳步也沒有再停留,身影漸漸地消失在夜色中。
江芮歡輕輕舒了口氣,在這宮中,隻要不争不搶,多數情況下是可以保全性命,平穩度過餘生的,若放在從前,她全然不必擔心。但今時不同往日,皇上今日的聖旨無疑是将她推到了懸崖邊。
退一步,是窮山惡水。
進一步,又是萬丈深淵。
若注定要委身于他人,齊王該是最好的選擇。
她尋求的庇佑,不僅要護住自己,更要保全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