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秋雖惱于百裡及春的算計,卻沒有絲毫的猶豫,點了點頭:“知道了。”
“你這不問條件就答應的習慣可不好。”
“這回條件是什麼?”
百裡及春覆下眼睫,作出一副思忖模樣。少頃,淡淡道:“先欠着罷,待本座想好了再告訴你。”
斬秋“嗯”了一聲,有些急切地問:“靈衫現在在哪?”
他沒有回答,卻是扭頭看向不遠處。斬秋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隻見一名魔族侍女帶着靈衫朝他們走來。
見到靈衫後,斬秋的心也逐漸平靜下來。
“你現在應該問的,是裘安在何處。”百裡及春冷不防說道,随後吩咐一旁的侍女,“帶她們去清羅殿。”
在去清羅殿的路上,斬秋便在想待她将事情告訴裘安之後,他會作何反應。雖然他處事虛僞又善玩弄人心,不過有一點倒是不假,他的确将天界的利益看得十分重要。
裘安聽完她所說後,果然心存疑慮、刨根問底,問出了一個她不想回答的問題。
——“既然百裡及春并未抓到此人,何以得知他是仙?”
斬秋垂下眼睑,沒有吭聲。
在那日上神宴她查出清緣的請帖有異時便知道,天宮中必有不忠之人。
裘安從她的沉默裡知道了答案,臉色陡然一沉:“此事非同小可,還需禀告父皇。”
“你要回天宮?”
裘安颔首,擡眸朝她看去,眼神裡透着一些猶豫:“隻是這結界……”
他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
“我需要你。”
短短四字劃過斬秋的耳際,不由叫她心頭一顫,前世的場景猶如走馬燈一般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斬秋,我需要你。”
“來我的身邊吧。”
……
她下意識地攥緊雙手,指甲鑽進掌心的痛感瞬間讓她回過神來,對上裘安的視線。
隻見這一次他的眼神清澈認真,褪去了先前的僞裝與試探,倒顯得幾分真誠。從前他便是靠着這樣一雙“真誠”的眼,哄騙得她做盡了後悔之事。如今重活一次,她自然不會像從前那般看不清他的溫柔陷阱。
隻可惜在這一事上,她無法拒絕,否則定會引起裘安的猜忌。畢竟在明面上,他們同屬天界,故而她與裘安的立場當是一緻的。
為了不引起他的懷疑,斬秋隻得點頭應下。
“好。”
-
天色漸漸黑盡,斬秋四人繞過魔宮的守衛,到了他們來時的地方。
此地雖有幾座無人的宮殿作為遮擋,卻算不上隐秘。四周的醉雲紅砂開得正旺,香氣馥郁,哪怕在黑夜裡,也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斬秋按照記憶中的模樣朝宮牆靠近,方才邁出兩步,便已觸碰結界,腳下閃起一陣藍光,登時将她擊退一丈遠。
就當她以為如此動靜定當驚動皇宮守衛時,四下卻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
冷風輕輕劃過她的面頰,一股不好的預感徒然從心底升起。她微微蹙眉,低聲對靈衫說:“不對勁,這一路未免有些太順利了。”
後者聞言沒有吭聲,卻是将手緩緩移向腰間長劍,警惕地掃視周圍。
見周圍确無異常,斬秋方才擡手欲施啟原術破解結界。孰料術法施至一半時,身後忽然響起一道慵懶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動作。
“幾位這是要不辭而别?”
斬秋應聲回首,入目的是百裡及春那張冰冷的臉。
不知為何,見到百裡及春後她反而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或許是私心裡,她希望此事能夠安安靜靜地解決,不要鬧到兩族起争端的地步,以免讓濯奇被關在魔界一事暴露。
畢竟在弄清楚真相之前,天宮裡的任何一個人她都信不過。濯奇這般什麼都不肯說的态度,莫名讓她有種直覺——當年之事一定還有别人牽涉其中。
裘安緩緩回身,這一次他對百裡及春再沒有先前的禮遇,眼底揉盡了戾氣。
百裡及春不以為意,負手于身後,輕描淡寫道:“用一人換三千人,這個提議合算。如此簡單的問題,二殿下不會想不明白吧?”
“若當真不明白,想要回去問一問天帝也未嘗不可。隻怕就算你回到天宮問他,他的答案也是如此。”
“不過……”他故意拖長了尾音,揚唇笑道,“到了那個時候,本座的條件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他猶笑着,可道出的話卻字字透着威脅。
裘安聽罷雙眸一寒,原本垂在身側的手也已握緊成拳,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