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在外面的衣服都已經收好放進衣櫥裡,陸舟卻還沒有回來。
又等了一會兒,岑秋決定先生火,把野菜湯煮上。
柴火是家裡重要的資源,專門存放在柴房裡,廚房的土竈邊沒柴了,得專門到柴房裡抽幾根出來。
柴房沒有鎖,隻有一個老舊的木頭插銷。
看到柴房門的那一刻,岑秋呼吸一窒,感覺從頭到腳一陣寒意。
那些被關在柴房裡的回憶席卷而來,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獨自在門口站了很久,岑秋艱難地深吸一口氣,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顫抖着手拿掉插銷的小木棍,推開柴房的木闆門。
他目不斜視地走到柴垛旁邊,抽出幾根柴,又揀了些稀碎的小樹枝和木屑,然後飛快地走出去,反手關門。
回到廚房,岑秋才松了一口氣,開始生火。
火光燃起來後,廚房變得亮堂許多。
岑秋等水燒開,将野菜焯水一遍,去掉些苦味,再重新放回鍋裡加水煮,蓋上蓋子。
做完這些,他坐在土竈前的矮闆凳上,用火夾将柴往竈裡推推,面色陷入沉思。
總覺得忘記了什麼。
突然,岑秋瞧見房頂的一點亮光,整個人"噌"的一下站起來,忙不慌地翻箱倒櫃找木桶。
病了幾日,今日才稍微好轉些可以下地,但腦子不甚清醒,差點忘了屋子漏雨的事情。
尋着記憶中漏雨的地方,岑秋依次放好接雨水的木桶,又仔仔細細查看了每個屋子屋頂的情況,屋子裡很黑,凡是屋頂有漏光的地方,都是待會兒漏雨的地。
不幸的是,最近連刮了幾日風,将竹屋屋頂的茅草卷走了一部分,又沒來得及補上,漏光的地方更多了。
柴房裡有去年存的茅草,但是家裡沒有梯子,去村裡的最近的張叔家借,一來一回的,得花上不少時間。
暴雨逼近,俨然已經來不及。
岑秋心裡急如亂麻,鍋碗都用上了,還有幾個漏的,他不死心地再搜尋了一番,翻出了一個竹筒。
可惜杯水車薪,一個竹筒救不了那麼多漏洞。
岑秋想起之前屋子裡漏水,濕了被子,陸舟回家見,抽了藤條将他一陣毒打,又罰他去暴雨裡跪着。
雨水淋在傷口上的刺疼,岑秋至今還忘不了。
恍惚之間,雷雨已經落了下來。
黃豆般大的雨點噼裡啪啦地率先砸在屋頂上、牆上、地上,很快,天仿佛漏了似的,傾盆大雨如期而至。
雨霧彌漫,打濕了岑秋耳鬓的碎發,岑秋縮在廚房裡的大竈邊,對着屋檐下的雨簾發呆。
陸舟還沒回來,或許是在哪戶人家裡躲雨,亦或是在賭場裡……
岑秋鼻子有些發酸,用臉蛋輕輕蹭了蹭膝蓋,試圖安撫上面傳來的刺痛。
院子裡開始淌水,屋子裡也開始滴滴答答的漏水,砸在木桶上的聲音越來越急促。
岑秋呆呆的聽着雨聲,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大竈裡的鍋蓋翻了一下,驚醒了岑秋。
野菜湯漲了。
白色的水蒸汽噴湧,岑秋連忙将竈裡的柴火抽掉一部分,留了小火溫着。
炭火堆側邊還烘着兩個紅薯,怕被火烤焦了,便放在離火遠些的位置烘。
野菜湯熟了,岑秋估摸着陸舟一時半會回不來,加上胃裡的饑餓感一陣陣攪動着。
岑秋嗅着野菜湯的香味,盯着野菜湯的眼睛都有些發綠。
好餓。
湯煮得多,少了一碗,陸舟應該發現不了,就一碗。
這個想法竄上心頭,岑秋像是被蠱惑了,等回神,他發現自己手裡已經拿着一隻豁口的陶碗,準備伸向鍋裡。
他連忙收回手,朝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讓自己保持清醒。
突然,院子外面傳來動靜。
定是陸舟回來了。
岑秋捏着空碗不知如何是好,四處尋找可以藏匿的角落。
“我回來了。”
陸舟背着米面回家,渾身被雨淋濕,走過的地方留下一串串水漬。
誰知才推開廚房的門,就見岑秋跪在地上。
陸舟愣住,“發生什麼事了,怎麼跪在地上?”
他一邊将人扶起來,一邊翻找原身的記憶,難不成原身還要夫郎跪着迎接不成。
岑秋卻不肯起來,他眼眶裡盈滿淚水,雙手顫抖着将豁口陶碗舉過頭頂,“岑秋知錯,請公子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