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恕見狀不由詫異,今日在巴陵郡呆半天,還鑽進巷子切身的走了不遠,此地算不上風水寶地,但看着确實安然祥和,怎會埋藏着大妖。祭靈玉不會出錯,那這裡的波濤暗湧的隻有一種可能……
他轉身看向站在黑暗中的小桃,正色道:“小桃,巴陵郡的事你知道多少?”
有這種大妖在身側,卻不會引得修士注意,那定用了絕佳的技巧。外人不知,可久居巴陵郡的小桃怎會也不知情。
巴陵郡靈氣并不充沛,像小桃這樣的桃花妖唯有避世才可修為得道。可她卻反其道而行之,入俗世開客棧,還不以人的精魄為食,于修為無半點好處,何故如此?
小桃捏緊了袖口,垂首喃喃道:“你們快走吧……”
“什麼?”風卷着小桃的低喃,讓沈恕沒聽清。
“快走吧,這不是你們能解決的。”小桃說着便逐步走出黑暗,月光灑在她白皙的臉上,卻顯得蒼白泛青,整個人顯得十分詭異,“我并非不信任你們,隻是我已見過不少修士都折在姻緣教主手中。他最會蠱惑人心,防不勝防,你們還是不要去惹他的黴頭,快些離開吧。”
“你這小妖真是好大的口氣!說謊都不打腹稿,要是真折了不少修士,諸多門派早就來掀翻巴陵郡了,還用得着你在此驚醒。”詹天望兩步走上前,咄咄逼人,“你怕不是與邪祟一夥的吧!”
小桃被呵得低垂下頭,委屈的淚盈于睫,不敢再言語。
又不是逼問刑犯,沈恕見他這盛氣淩人的模樣,不由得蹙起眉來,他走到小桃身邊擋住了詹天望,柔聲細語道:“小桃莫怕,我知道你想瞞住此事來護我們平安。可降妖伏魔本就是修士使命,縱使那姻緣教主強如上古四煞,吾亦往矣。再說……”
他回首望了一眼裴子濯,故作小聲道:“看這個鼻孔朝天的,他可是化神期的修士,神州如今還有幾個活化神。”
小桃擡起眼,怯生生地瞧了一眼沈恕,見沈恕眼中的光芒不似作假,便顫聲哭道:“小桃願以命相抵,求仙家救人!”
她之所以長居巴陵郡,是因為此地的李知府曾于她有救命之恩。
當年小桃剛化形成精,就遇蜀地大旱,她禁不住酷暑暈倒在地,而腳底在不經意間退化成樹根,其狀妖邪可怖,衆人皆道是她這妖物帶來的大旱,要将她焚燒祭天。
時任知縣的李廣志卻力排衆議,送她一瓢清水,放她重歸山林,此等恩情值得舍命相報。
三年前,她下山到巴陵郡,卻意外得知李廣志因被人陷害而流放極北,全家十幾口早已出走半年。待她尋根問底找到極北之時,李家幾乎被摧殘殆盡,隻剩下幾個伶仃孩童。
她重新安葬了李氏夫婦,将孩子們帶回巴陵好好養着,本來日子過得順風順水,可誰知原本祥和的巴陵郡突然來了一位姻緣教主。
在婵山設立一座姻緣廟,供奉的是姻緣教主自己的神像,傳言隻要是在神像前誠心上香,想要何種姻緣都能牽成。
廟立了半月,門可羅雀,看熱鬧路過的一堆,誰也沒想着進去瞧瞧。隻有一不信邪的老漢好信去拜了拜,還将願望大聲言出,說得那叫一個天方夜譚,他想與自己故去多年的妻子重新結緣。
這願望要是能成,要麼這老漢橫死,要麼他夫人返魂,還得連皮帶肉地從棺材裡爬出來。
衆人一陣唏噓,雖在嘲笑老漢癡心妄想,卻也暗帶着損這姻緣教主無人問津。
可誰曾想,三日之後,一面容極像那老漢夫人年前時的妙齡少女突然餓暈在城門前,被酒館夥計救了,她醒來後瞧見那夥計說得第一句話是,“你都已經長得這麼大了。”
第二句是,“我家老漢一定想我了。”
說罷,便在衆人驚惶的眼神中,獨自一人輕車熟路一般走到老漢家門口,一路上身姿動作皆如同已婚婦人。她熟練地推開房門,見老漢還沒回來就撿起掃帚自顧自地打掃院子,嘴裡不停埋怨,說自己故去這些年,老漢這日子過得越來越差,小院荒涼得不似她在時幹淨利索。
這一幕何其驚悚,衆人皆等那老漢回家,果然見面時大吃一驚。起初還以為是誰的惡作劇,但那少女與其對峙,能将老漢的脾氣秉性,家中曾發生的大小事件逐一說出,語氣身體與其夫人一模一樣。
老漢也逐漸從驚恐變成接受,這怪事不出半日就傳遍了整個巴陵郡。
姻緣廟的木門檻也從那日起被前來許願的人踏破,無論貧窮富貴,隻要是誠心在神像前上三炷香,什麼姻緣便都能牽上。
而且姻緣教主不求香火供奉,也不會提出貢品幾何,隻要人完成心願之後,再來姻緣廟還願上香即可。
小桃也覺得此事新奇,可她總有不太好的預感,直到有一天李知府的長女湘湘也去了姻緣廟,回來時隻說去逛了逛,沒有上香。
但第二天一早,李湘湘就離奇失蹤了。小桃驚慌不已,上街抓人就問,并拜托城中街坊,那些整日誇贊李湘湘聰穎可愛的熟人一起去尋。
可讓她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所有人都是一臉茫然的看向小桃,十分笃定的告訴她,
“巴陵郡沒有姓李的知府,也從沒見過一個叫做李湘湘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