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腦袋,眼睛一睜一閉,随時都能睡過去。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她陡然驚醒,睜開眼看過去,隻見窈窕的身影片刻不停,直直朝專用電梯的方向走去。
“诶,等等!”前台連忙追上去攔住,“你是什麼人,做什麼的?”
“你不認識我?”許唯一皺眉,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她将口罩拉下來了點,“唐總經理呢?”
最後一絲睡意也消散殆盡,前台瞪圓了眼睛:“許,許,許唯一!”
壓低的尖叫中難掩吃驚,也好在現在大廳裡沒什麼人,否則非得引起不少人注意。
雖然心裡激動,但她還沒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小聲問:“您有預約嗎?沒有預約我是不能放您進去的。”
“你是新來的?”許唯一眉頭皺得更緊,不好的預感加重,“原來的小季呢?”
她說話間并沒有多少咄咄逼人的意味,卻叫人無端感到壓力。前台沒有任何隐瞞:“小季兩天前就離職了,我不知道唐總經理,現在的總經理姓劉,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現在應該在二樓接受采訪。”
劉?
許唯一眼底劃過一絲迷茫,她對唐詩内部的情況算不上了解,卻也知道唐詩現任董事長唐文臣近兩年身體越發的不好,因此有意無意地放權,想讓姐姐盡快熟悉公司,方便以後接管公司。
現在半路上殺出來個姓劉的又是怎麼回事?
唐文臣提前退休了?姐姐成董事長了?
“那姐姐,”她頓了頓,改口道,“唐裕霖現在是什麼職務?”
前台一臉茫然,顯然在她剛入職不到兩天的時間裡,并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不詳的預感達到了頂峰,許唯一轉身便走。
前台上崗前都會經過培訓,了解公司的重要董事、總經理,避免鬧出什麼烏龍笑話,然而現在新前台卻完全不知道唐裕霖這個名字,說明……
說明唐裕霖短時間内不會在唐詩任職。
可是,為什麼?
許唯一想不明白。
人不在公司,那最有可能的地方便隻能是唐家的老宅。
自唐裕霖成年後,便帶着她搬了出去,自那以後她幾乎再也沒來過老宅,不過這裡十年如一日,與記憶中沒有任何變化。
老宅的大門還留着她的人臉識别,她沒廢什麼力氣便進去了。偌大的院子靜悄悄的,走了許久也沒見到個人影,明明夾道的綠植看起來像是不久前才經過精心打理過的,卻還是叫人感到了一股人去樓空的荒涼感。
“你來做什麼?”
許唯一被突兀的聲音驚到,循聲望去,隻見頭發花白的中年男人站在别墅門口,他穿着随意,手裡握着把修枝剪,一眼看去,還以為是準備工作的員工。
“唐……唐董。”許唯一抿嘴,低聲問好,“您知道裕霖姐去哪兒了嗎?我最近聯系不上她,公司也沒找到人。”
唐文臣聽到這話沒有半點吃驚,慢慢悠悠地走過來,他沒分多少眼神給許唯一,徑直走到種着假日公主的小花園。
這片區域,他向來是不假與人手的。
“啊,她啊。”他剪掉一枝從圍欄中探出來的細枝,不緊不慢地說,“按照時間的話,現在應該到M國了吧?”
“不過也說不準,他們年輕人,心思多變,指不定半途就換了目的。”唐文臣摸了摸枝桠上打出來的花苞,站直身,終于分了許唯一一個正眼,“你說是不是啊,小許?”
他語氣溫和,像是尋常和藹的長輩,但眼神卻出奇的冷,仿佛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冷冷地注視着拟定好的獵物。
許唯一後背發涼,模糊的猜測在腦海中浮現,又被不願相信的理智強行壓下:“他們是誰?”
“你不知道?”唐文臣笑了,極其輕蔑又嘲諷的笑意,“裕霖這孩子也真是的,這樣的大喜事怎麼能不告訴你呢?”
“不管這麼說,你也算我半個唐家人不是嗎?”
許唯一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堵了團棉花,發不出半點聲音。
“裕霖要結婚了,對象你也認識。”唐文臣面上仍舊溫和,聲音卻越發的嘲諷,“是秦家的那小子,他喜歡裕霖好多年了,也算是郎才女貌,兩情相悅?”
“兩情相悅?”許唯一機械地重複,她目不轉睛地盯着唐文稱,仿佛無法理解其中的含義,“姐姐喜歡他?”
“不然呢?”唐文臣微笑着反問,他放下修枝剪,用腰間的毛巾擦了擦手,“裕霖要是不喜歡他,會空出三五個月去婚前旅行嗎?”
“還是說,你覺得裕霖心裡有别的人?”
“轟——”
悶雷炸響,如同重鼓敲在心間。四目相對,許唯一生出被看穿的恐慌感。
他知道了什麼?
他……做了什麼?
“我家裕霖啊,算不得多了不得了的人物,但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能配得上的,你說對吧?”唐文臣半耷拉着眼皮,讓人猜不透心思,“人嘛,對不了解的東西總是好奇的,嘗嘗鮮,也不足為奇,是吧?”
“可那終究隻是一時新奇,哪能長久呢?”他語氣和緩,像是在淳淳善誘的長輩在悉心教導晚輩,但言辭中的譏諷與嫌惡卻毫不加掩飾,“隻是玩玩而已,你啊,不要太當回事了。”
他從她的身邊走過:“你陪裕霖玩這幾年,倒也算是辛苦,去公司财務支吧,不會虧待你的。”
“她人呢?”許唯一抿緊了唇,連軸轉的拍攝實在消磨人的精氣神,她臉色蒼白,透着股易碎的脆弱感,但眼眸中卻沒有半分退縮之意,“我要聽她說。”
唐文臣收起臉上的假笑:“你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