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南段鐵軌前晚發生大爆炸》。”夏風萍盯着對座手上的報紙,喃喃念出标題。
“兩位小姐也知道昌南段鐵軌這事?”對座的先生折起報紙,跟夏風萍搭話。
前天晚上,春妮幾個得知扒錯火車後,隻能将錯就錯,跟着一整列的稻谷小麥到了列車的終點站金城下車。
金城是華國南方有數的幾個大城市,去年倭人為了盡快讓金城人屈服,威懾周邊地區,攻進城後放軍隊燒殺了好幾天。因此,金城人跟倭人的關系是最緊張,鬥争相對也最激烈的淪陷城市之一。
跟昌遠縣倭人一手遮天相比,這裡火車站表面上被倭人掌控,但火車站廣場前就有很多為無法提供良民證的人購買車票,當然,那價錢也很可觀。據賣她們票的黃牛說,倭人也狠狠整治過幾回,但他們内部有線人,每每都能提前得知消息避風頭。
春妮來之前是賣了家裡地的,加上她奶奶和她娘把什麼好東西都給了她和弟弟,她不缺這點票錢。就是夏風萍出來的匆忙,身上的零錢也在昌遠縣買幹糧給用光了,春妮便幫她出錢買了座位。
她倒想省錢坐三等座,可黃牛跟她說,三等座車廂不設座,連外頭都站的有人,小孩不好辦。春妮想象一下那種環境,隻好忍痛多出十塊大洋,買了兩個帶小孩票的二等座。
“這不剛看到您報紙上登的消息麼?先生能詳細講講嗎?”夏風萍馬上跟上了對面先生的頻道。
他體貼地把報紙推到夏風萍面前:“你們先看報紙吧。”
報紙上這塊内容占據的版面非常小,隻有寥寥數行字:“接電訊。今日,東海省政府通報一起惡性案件。前晚,連接金南鐵路昌遠段被一群匪徒惡意炸毀,緻使昌遠南十裡處隧道部分塌方,一輛行進中的列車被塌方隧道掩埋。目前,東海省政府已委托倭軍聯合行動,全力緝拿匪徒。本報奉勸匪徒早日投案自守,争取政府諒解,不要……”
春妮不習慣看豎排繁體字,夏風萍放下報紙,開始跟報紙主人攀談時,她才看了一半。
“您說,會不會是那些抗倭分子炸的?”
“女士,這可不好亂說啊。”這位先生壓低聲音,有點慫慫地提出自己的看法:“不過也不是沒可能。”
一男一女的攀談在繼續:“我覺得不太可能。他們要炸,去年炸不是更好?倭人都來一年多了,何必選在這個時候?要不應該跟那列被埋的列車有關,您說呢?”
“這個……我還真聽說了一點消息。”年輕的先生在女士們面前總是很博學:“好像那列車是秘密軍列,運的是倭人準備投入戰場的新式武器,可能……”
“是嗎?您知道是什麼新式武器?”
“這我是真不清楚了。”
“肯定不會是好消息,”走廊對面,一位戴眼鏡的先生加入了攀談:“這次沙北省的洪水據說對倭人的進攻計劃影響很大,他們肯定着急了。”
…………
“當,當,當——”
三個鐘頭後,車廂連接處,戴着白手套的列車長搖響鈴铛:“女士們,先生們,我們的列車已經駛入本次旅途的終點站海城市,您現在可以離開座位。請您拿好您的行李,準備下車。”
春妮趕緊背起包袱,一手牽住夏生,跟着人流走出了列車。
夏生還沒出站就看花了眼:“姐姐,這裡好多人哪。那是賣什麼的?”
“那是賣汽水的。”
“汽水是什麼?是會變成汽的水嗎?”
夏生的童言童語逗笑了一圈旅客。
卻在這時,夏風萍快步上前,牽起他另一隻手,半邊身體擋住他的視線:“快走,别亂看。”
幾個人低下頭,跟拐角處走來的一隊倭人士兵擦身而過。
直到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消失在鐵軌的另一邊,春妮兩個才擡頭,再看四周,人人臉上都是逃過一劫的慶幸。
春妮回頭看了一眼,那列士兵已經登上另一列火車,火車的煙囪大口噴吐着白煙。
“不知道又是哪裡要倒黴了。”人群裡,不知是誰歎了一句。
“噤聲!”
拐角處,又是一列士兵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