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宜室宜家的母子關系。
寒暄話誰都會說,賈琏随着林宣一起去了賈敏的院子,剛至門處,便見院裡出來一個小丫頭,沖着林宣搖了搖頭,道:“太太今日難受,見不了外客。”
賈琏忙問:“姑姑怎麼了?”
小丫頭隻覺得這位新來的大爺煩,昨日晚上那麼大空不來,大早上來裝孝心呢,還是太太的母家人,虧昨日太太惦念老半天,派人打聽一看,原是昨日大晚上琏大爺出府去了,也不知道幹什麼腌臜事。
還不如一個太太所待不優渥的庶子,在床頭守老半天,端水端飯的,痰盂也是親手倒的。
感情是太太親娘舅外侄進府給太太氣受呢。
聞言,小丫頭翻了個白眼,直言不諱道:“我也不知道,正請了大夫看診呢,受不得涼風,你們要來請安,也等明日再來吧。”
賈琏被嗆了聲,兩瓣桃花眼耷拉下去,很不好受的樣子:“既是這樣,我也不勉強,一切隻姑姑身體要緊。我從金陵帶了上好燕窩,一會兒便差人送過來,偶爾用上一些,可做養陰潤澡,益氣補中之用。”
小丫頭沒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思,冷笑了一聲,道:“我給你寫個地址,你送到大夫那裡去便罷了,看能不能用上,我們可沒見過這等稀罕東西,煎呀熬的可學不來,倒是多謝琏大爺了。”
說完,一摔門,轉身就走。
賈琏看了眼林宣,求教般問怎麼辦。
林宣聳聳肩,示意賈琏别往心裡去就行。
賈敏向來不是個賢妻良母的脾氣。
要是把她當一個純粹的泥人來設想,那也太理想化了。
她是榮國公府千恩萬寵的嫡出嬌小姐,昔日家族鼎盛之時出身,從小生養極好,嫁入林府後,更是從不受委屈,連帶着教養的丫鬟,也心氣猶高。
這一波拿腔作調、連敲帶打,看着火是朝着兩個人來的,然而誰都知道,林宣完全是無妄之災。
賈琏心裡也後悔去給賈敏請安拜訪去的遲了。
他一路行來,先在無錫停了幾日,又啟程,本就來遲了,又先去拜訪了林姑父,去揚州城遊覽了大半時辰,才回來,本想着不遲,卻被堵太太門口,不得寸進,此刻臉上也臊得慌。
尴尬他媽給尴尬開門了,尴尬到家了。
賈琏沉默了半晌,才收斂好情緒,付之一笑:“好伶牙俐齒的丫頭,被姑姑嬌養了。”
說得咬牙切齒的。
他本指望着林宣應承一句,面上也過得去,卻聽林宣隻是不怎麼在意地笑了笑,道:“她既然這樣說,那我們便明日來請安吧。”
門都關嚴實了,杵這兒站着也是白站。
林宣昨晚回自己院子時已經是深夜,約莫再過一個時辰,便是第二日淩晨了,而賈敏的病症夜裡也離不開人,看小丫頭的眼圈,許是值了一晚上夜,晨時又起了。
這樣的作息更不止是一天如此,幾乎996,輪班調班都少有。
哪裡是被嬌養的命。
幹苦工還差不多。
林宣心态良好到賈琏都有些詫異,要是放他家裡,邢夫人身邊的丫鬟們,是斷然不敢這麼和他說話的。
打情罵俏還差不多。
不過想到林宣的身份,他又想開了。
若非林姑爺家裡隻有這一個男丁,林宣作為庶子,怕是連見太太面兒的機會都少有,如今能分潤林家的事,已是給了十足的臉面。
賈琏拍了拍林宣的肩,作為兄弟間的寬慰。
比之賈環,宣兄弟幸運很多。
林宣:“?”
他想不到賈琏的腦回路,問:“你接下來要幹什麼?”
賈琏說:“正巧,我打聽到盛華樓有一文會,群賢畢至,既然見不了姑姑,我便想着一會兒去那裡湊個熱鬧。”
他閑得很。
又想到什麼,賈琏笑道:“宣兄弟若是得空,你我兄弟二人便一起同去吧,淺去湊個熱鬧。”
一個人逛他人生地不熟,還是得拉個人一起。
·
盛華樓雖是一處樓宇,然而地位卻非同尋常。
前朝從蒙古人手裡奪走了政權,是由南向北起的兵,相傳是前朝的太宗皇帝曾在瘦西湖題了字,又覺此處風景秀麗,特意在幾裡外修了樓宇,高約四十米,遠看氣派非常,起名“攬月樓”。
此後殷朝也随前朝國制官制,定都在長江以南,便是古時吳都所在的建業,如今又稱金陵,将“攬月樓”改作“盛華樓”,以彰盛世氣魄。
賈琏素日聽聞其名,心裡癢癢,一路上沒忍住,問東問西,林宣難得耐心,慢悠悠地和賈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