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邊教宋無恙,外面李青臣和章逸的比試已經完畢,兩人隻演示岑夫子教的四招,其餘三十幾人面露疑惑與不解:他們兩個一看就會,自己當真蠢笨?
岑夫子開始說話,諸生都安靜下來:“你們天分參差不齊,既有新來的同窗,今日,我便再講理論課:煉氣。”
他話說完,陸若和方留意終于有些滿意。
相比不明所以的劍招,而聽課的人們更好奇所謂的仙術,煉氣之說。
岑夫子一個元嬰修士,講煉氣隻說算是屈才。
煉氣之道,五行之說,風雷雨雪四時變化,沈梅君了然于心,對高階修士而言,如餐風飲露一般平常。
靈台上的宋無恙才需要專心聽岑夫子講學。
近午時,課散。
欲言又止的墨竹終于跟沈梅君說上話:“你……”她盯着沈梅君的眼睛。
沈梅君粲然一笑:“墨竹?”
墨竹欣慰地挽上她的手,提着學盒:“回來就好。”
她的話沒頭沒尾,沈梅君似有些明白。
墨竹看出“阿梅”的變化。
畢竟宋無恙不知自己平日舉止,如何在熟悉的人面前扮演自己。
兩個靈魂,就算模樣一樣,墨竹多日來隻與自己相處,她是個細心的姑娘,又見過桃源的奇妙術法,心中已有大膽的猜測。
是夜,李青臣在燭下抄書。
正是岑夫子與他說的《清靜無上心經》,左側已經堆了一疊抄好的道經,燭火被莫名的風吹動,他四處張望,在心裡喊了聲,沒見回應,便又低頭抄寫。
“跟你打個招呼。”
李青臣猛然回頭,卻見熟悉的白衣身影站在卧室的書架前。
那日馮虛禦風的仙子,她站在雲端,自己遠遠望着那揮劍斬雷霆的身姿,她将他們護在身後,他的記憶裡,她一直隻給人留下背影。
沈梅君随手從書架上抽出一冊書,翻看書上的内容,都是煉氣築基的基礎冊子,還有一些流傳多年的修行理論。
李青臣拉下窗戶,又到門口檢查扣上的門栓。
少年疾步跑在她身後 ,搖曳的燭光将兩人的影子拉到書架上。
“你!你不是……鬼。”李青臣讪讪道。
沈梅君舉着一冊書,寬大的袖子随之擺動,她緩緩轉過身。
原來不是觀裡參拜的披帛紛飛、面容慈悲的神女模樣。
她眉眼似笑非笑,渾身似有神光,李青臣愣了半晌,回過神來,連忙道歉:“你……不是女鬼……是仙子!對不起!”
“女鬼?我死後連鬼都當不成。”神女一開口,就打破了李青臣的美好印象。
李青臣聽見熟悉的聲音,果然是那個斤斤計較的小氣仙子。
橘色燭光落在沈梅君臉上,淺色的眸子裡全是光,李青臣偷偷擡眸看了一眼。
他低頭,又擡頭看了一眼,發現她也在看自己,便避開她的視線。
李青臣将整個屋子的各處陳設都仔細看了一遍,發現房間仿佛也在發光,定是用了什麼法術:“他們不會發現你嗎?”
沈梅君突然問他:“你學那四招花了多久?”
李青臣一愣,這是什麼問題,不是來問他藥仙教和藥人的:“……我現在還沒學會。”
沈梅君狐疑地打量這個小東西,别謙虛:“你招式沒錯。”
李青臣撓了撓頭:“隻有招式,不算會,章逸便不是簡單套用招式,我覺得我能用第二招‘雁字回時’應對,但是……”他比劃了一下,又比劃了一下,兩次的回身有細微的差别,“還是不對。”
我就說是一看就懂的招式,隻是理解其中靈活變化需要旁人點撥,沈梅君想。
她露出滿意神色:“你隻想回身,手、腰、背、腿各處跟不上,基礎太差,那個叫章逸的,以前應該會些拳腳功夫的,你不如他也不必洩氣。”
李青臣問:“他比我年長,但我以後會比他厲害。”
沈梅君說:“小東西,你天資絕佳,悟性也不錯……”
李青臣連忙問:“你想收我為徒?”
沈梅君低笑:“我不收徒。”她想說,日後定然大有作為。
李青臣的黑眼睛眼巴巴望着她:“堂主說我很适合修煉。”
堂主想收他當徒弟,但是,李青臣明白他不是好人,以前的老師是講學問的,教他明是非,知善惡,他不能跟着惡人學。
但他想學仙術,這樣才能救回父母親。
他想成為仙子姐姐那樣的神仙。
沈梅君垂眸低笑:“世上的天才數不勝數……”她瞥見少年雪亮的眸子,裡面滿是憧憬。
李青臣沮喪地坐到床上:“仙子姐姐……”
沈梅君翻着書,目光微動:“你我沒有師徒的緣分,但指點你幾招還是舉手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