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篝火跳躍,烤肉飄香。
司霖抹了抹嘴角心滿意足地吃上了穿越以來的第一頓飽飯,野豬肉雖然沒有調料隻用野草簡單腌漬過,也讓他品出一番滋味來。
反觀撒琉喀,全程吃得眉間的皺痕越來越深,滿眼的兇狠似有若無,讓司霖一時之間很難揣摩自己這個名義上的表弟到底是愛吃還是不愛吃。
如果是前者,為何臉上的戾氣越來越重,若說不喜歡,按照撒琉喀的性格隻會将肉丢在一旁,完全沒有自己遞給他後全盤收下的道理。
最後一根骨頭甚至被啃出“咯咯”的磨牙聲,司霖太陽穴輕顫,他張嘴,聲音也軟軟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嘎嘣”一聲,骨頭被啃碎。
少年壓着眉眼,目光森寒地看着人魚欲言又止。
最後臉色繃得不能更緊,說出口的卻是鄭重其事的一句“還不錯。”
至于對方為什麼一副咬牙切齒的口吻,司霖不清楚,
但他想了想,就當撒琉喀接受了自己的歉意,整顆心再度變得輕飄飄的,眼裡的笑意更盛。
人魚全然不知,自己這樣的笑臉,輕輕巧巧地落在少年眼裡,有叫人心跳加速的功效。
撒琉喀咽了一口骨渣,眉頭蹙得更緊。
視線裡,是對方被油漬浸亮的嘴唇,少年聽着自己越發混亂的心跳聲,腦袋裡某根弦“砰”地铮然斷掉。
......等不及養肥。
.......突然就很想把這個儲備糧,吃掉。
司霖瞬間滿臉通紅,眼神有些尴尬地亂瞟,撒琉喀喉頭微動,一雙眯起的眼睛被黑長的碎發擋住了。
前者反應更快,慌亂地用手背往嘴上使勁擦了擦,再一擡頭,撒琉喀早已撤回了視線。
司霖:好險。
差一點,就丢了‘為人兄長’的體面。
直到臨近入睡,少年背對自己,司霖才發現氣氛仍有一絲詭異的尴尬,好在對方沒有抗拒用盤繞的蛇尾給自己做靠枕。
自從上次鴨掌草事件後,這種一個不動如山,一個‘依山而卧’的睡姿仿佛約定俗成。
人魚閉眼假寐了很久,始終感覺的到兩道遊走的眼神。
他憋不住了,隻好硬着頭皮沒話找話:“撒琉喀,你是不是也還在想之前的事情?”
少年即便身處坍塌之後的洞穴,又将蛇尾盤起,沉默中始終保持一種叢林之主的威嚴。
司霖習以為常,自問自答:“我也覺得奇怪,狼群的首領竟然能夠聽懂我們說話。”
就在這時,總算從身後傳來的動靜。
“不過是群不自量力的東西。”
司霖:......
他努力找回重點:“撒琉喀之前有發現其他動物能夠聽懂我們語言的嗎?”
這次,撒琉喀沉吟了一下:“沒有。”
人魚正費解地皺眉,下一刻又聽撒琉喀聲音不悅:“就算有,表哥你是不是忘記我失憶這回事。”
司霖緊了緊手臂:“撒琉喀我.....”不是故意的。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他就感到.身.下蛇鱗不耐煩的收縮,司霖立刻噤聲,乖乖躺好,全然沒有意識到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自己壓根兒就不存在什麼......‘身為兄長’的體面。
很快,撒琉喀結束對人魚的審視。
他面不改色地閉上雙眼,在對方舒暢而平緩的呼吸聲中阖上雙眼,卻忍不住暗暗深吸了一口氣。
——雨後空氣裡那些屬于人魚的氣味變濃。明明隻是被少年秉入鼻腔,但直蹿顱内,又順勢深入肺腑,在他心肝上不住地抓撓。
一直到後半夜,撒琉喀才終于壓制住眼中可怖的猩紅,沉沉睡去。
隻是藏在他體内那些塵封了千萬年的東西突然一遭被鑿開道縫隙,那些白日裡困惑、煩惱他已久的情愫都被悄無聲息地吸進那道裂縫中,彙合成越來越清晰的,人魚的摸樣。
司霖又在看他。
神态之專注,眸中含光、臉頰泛紅,整條魚的氣質都有了微妙的變化。
撒琉喀全身.略.微.下.壓,眸子裡墨色洶湧,全身上下寫滿抗拒與防備。
當人魚那張面露旖旎的臉龐真正靠近的一瞬間,他并沒有躲。
兩人之間距離近到幾乎失焦,眼前的人魚嘴唇動了動,嘴裡嘟囔着模糊不清又軟綿綿的音節。
少年因為撲面而來的溫熱鼻息神經末梢一抖,仔細辨認,才聽出司霖在喚他。
對方多一個音節吐出,撒琉喀眼神就黯上一分。
“撒琉喀.....我.....”斑駁樹影下,人魚飽滿細嫩的嘴唇泛起.誘.人的光澤,每一寸吐息都交織着向往與.渴.望:“我其實有話想對你說。”
淺色的發絲從少年的胸膛掃過,掀起能摧枯拉朽的戰.栗,将胸口那點未知的、靜谧的、讓人煩躁不堪的情愫徹底攪亂。
撒琉喀死死盯那人一雙嘴唇,目不轉睛。
他臉上的肌肉統統繃緊,唯有嘴角壓不住地上揚:“人魚,你到底想說什麼?”
司霖唇齒幾度開啟,又看看合上。
他的眼神越是閃爍,睫毛越是撲朔,撒琉喀越是看得呼吸不暢。
忽地,人魚似乎終于鼓足了勇氣,猛地仰起頭,不等對方反應就将雙手放在少年的胸膛上,并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能夠撤離的餘地。
一時間,世界的喧嚣被按下暫停鍵,撒琉喀隻能聽到胸膛中異常清晰的跳動聲。
他額角抽動,本能地想要推開人魚,卻又心甘情願地淪陷在對方水汽蒸騰的淺栗色瞳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