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楊中學的教學模式與其他學校不同,教學速度快,質量高,永遠都是快人一步的在教新課在複習。
新學期的課本是上學期的新課,所以開學不再統一發書。
陳感知剛來,他沒有帶多少東西,自然也沒有課本。
“那個……”傅集思把課本攤開,推過那條從小到大被男生定義為“三八線”的縫,“一起看吧。”
他說了聲謝謝,壓着課本一角,覺得還是有再做一次自我介紹的必要:“我叫陳感知。”
“我知道,”她也禮尚往來,“我叫傅集思。”
“我也知道,”他牽唇一笑,“集思。”
人與人之間的磁場很奇怪,有些不言而喻的東西能從表情神态和動作裡就看出,傅集思認為,不需要主觀上再努力,如果要努力,也請把握好尺度地努力。
她咳了一聲,湊近,開始小聲說話:“陳感知,你叫我傅集思就好。”
言下之意就是,我已經知道你是個好人了,不用再這樣親親切切地叫我“集思”。
“為什麼?”
“因為!”她再湊近,欲蓋彌彰地立起書本,擋住了兩個人的半張臉,指了指陳感知,“因為你是男生。”
又指了指自己:“我是女生。”
“這和男生女生有什麼關系?是男生所以不能叫你’集思’嗎?”
“不是,”她擺了擺手,“是很奇怪!”
“不奇怪。”他看着她的眼睛,語氣、表情連眨眼的頻率都沒有異樣,“‘集思’就很好聽,一點都不奇怪。”
傅集思和他講的是歪理,沒有邏輯支撐,聽他這麼一說,噎住了,不知道怎麼反駁。
腦袋還在瘋狂轉動的時候,一根粉筆頭砸中了立起來的那本書。
數學老師中性十足的聲音吼了起來:“後面兩個,在幹嘛呢!給我站起來!”
後面兩個把頭埋在書後講悄悄話的人緩緩放下課本,在全班轉過頭的注視眼神中站了起來。
課堂上靜成一片,數學老師手撐講台,用沾滿粉筆灰的手指着他們:“說說,你們兩個叫什麼?”
陳感知說:“我叫陳感知。”
老師翻翻手邊的名單,沒有成績記錄,擡頭問:“新來的?”
“對。”陳感知頭往側邊一倒,示意身邊的傅集思,“我沒有課本,和同桌一起看。”
“那你同桌呢,叫什麼名字?”
“她叫——”
數學老師眼神一閃,打斷:“讓她自己說。”
傅集思臉皮太薄,尤其在這種開學第一天又沒什麼熟人的境遇下,她低着頭,腦子裡全是陳感知左一句“集思”右一句“集思”的,聲若蚊蠅,還有些結巴地說:“我叫……”
數學老師啧聲:“大點聲,說清楚點。”
她抿了抿嘴,提高分貝:“我叫集思!”
一出口,她聽見旁邊陳感知小聲笑了起來,接着是轉頭來看熱鬧的同學,低低的、笑成一片。
講台桌上的名單快速翻動,排名靠前的地方被手指劃出标記,數學老師問:“你……傅集思?”
她耳朵紅了,說是的。
老師突然笑呵呵起來,岔開話題:“是個好名字,集思廣益的’集思’是吧?”
她又點點頭。
“好,行了,坐下吧。兩個人看同一本書也别把頭湊這麼近,愛護眼睛人人有責。”
班級氛圍因這一句話開始松緩起來,第一天的師生與生生間的破冰始于這裡,所以這個小插曲之後,傅集思不管在哪裡,在幹什麼,迎面走來的人總是叫她“集思”。
像一枚被授予的小勳章,而最大功臣反倒變成了陳感知。
開學不換位置,他們也因此同桌了很久,久到傷筋動骨一百天,她的腿起來出去還是麻煩,他會自然地拿起她空了的水杯,按照她習慣喝得一半熱水一半冷水幫她裝滿。
傅集思無數遍說不用,他做起來順手又稱心,不由分說地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坐好。
男生說他是大好人,女生說他是天使,傅集思拿筆抵住下巴,看窗外初秋已至,忽然靈光一現,低頭在草稿紙上寫着什麼,再推到陳感知那邊。
她寫:「好人+天使=感知」
陳感知捏着草稿紙一角,已經看了一半,猛地又被傅集思拿了回去。
她在等于号的後面加上一個插入符号,把“陳”這個字強加進去。
奇奇怪怪,極不和諧,但陳感知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