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樂被樓上不斷走動的動靜也弄醒了,踩着拖鞋噔噔噔跑了上來,看到姬說房間裡燈火通明的,遲疑走進去,瞥見床上姬說那幾乎沒了血色的臉,差點吓一跳,“這是怎麼了?”
溫靜衍坐在床邊,蹙起眉輕聲道:“他不太舒服,可能是水土不服,已經打電話讓醫生過來了。”
“………”吳樂表示難以理解,質疑道:“不是,他從顯示屏裡穿到現代都沒水土不服,在地球上稍微換個地方就水土不服了嗎?”
姬說的反應還很嚴重,吐的站都站不穩,但好在并沒有發燒,甚至整個人摸起來冷冷的。
溫靜衍沒說話,側身坐在姬說的旁邊,将被子蓋過他的脖頸,整個人嚴嚴實實包起來,幹淨的雪白手巾輕輕擦掉他鬓邊、臉上細細的汗,動作又輕又溫柔。
吳樂神情有點古怪地在旁邊看着他。
他知道溫靜衍一直很重視姬說,畢竟那是他曾經的“執念”,但做到這種程度似乎也有些……太過了,簡直像無微不至的情人一樣。
姬說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強烈的耳鳴聲在腦袋裡來回飄蕩,閉着眼睛都能感覺到眩暈感,難受極了。
這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别墅又在偏郊區的位置,醫生半個多小時才趕過來,是在H市跟溫氏長期合作的私人醫院的老醫生,跟溫靜衍也非常熟。
姬說的臉不能被看到,溫靜衍臨時給他帶了一個口罩,遮住了大半邊的面龐,醫生隻是關注病人的病情如何,一眼也沒看出什麼。
姬說這時候已經半睡半暈過去了,沒有任何反應,呼吸起伏也很微弱。
醫生仔細看完他的情況,稍微皺起眉說:“因為環境變化引發的急性腸胃炎,有點脫水,先給他挂兩個吊瓶,再開點藥調整一下/體内菌群就好了。”
一開始看到那滿床的長發,醫生本來還以為這是女人,把了脈以後才發現是個男人,他起身看着溫靜衍,“隻不過您這位朋友身體素質有點差,這兩天的點滴打完看看情況,我再給他開幾幅中藥調理一下吧。”
溫靜衍點頭,輕聲道:“麻煩你了。”
醫生打開醫藥箱,臨時調配出兩瓶點滴,又拆開了一包輸液裝置,把吊水瓶挂在牆壁上。
溫靜衍看他已經連接好了輸液器,就将姬說的右手手臂從被子裡拿了出來。
醫生看了眼病人的手,目光無意識地在上面停留了幾秒鐘。
那是一隻看起來明顯消瘦的手,皮膚蒼白,線條走勢有一種幾乎讓人心猿意馬的骨感。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醫生總覺得這段手腕有點熟悉,好像從前在哪兒見過一樣。
溫靜衍的手腕内側有個天生的胎記,顔色比周圍的皮膚要深一些,像三瓣花瓣一樣,醫生給溫靜衍看過病,自然知道這件事。
而他擡起床上那人的手,發現這人的手腕上竟然有一模一樣的胎記,位置、形狀都好像複制粘貼下來的一樣。
醫生明顯怔了下,猶疑地回頭看了溫靜衍一眼,确定這人是在自己身後站着的。
他十分好奇床上這人的身份,為什麼會跟溫靜衍有同樣的胎記,但是到底是跟溫靜衍長期合作的人,很清楚自己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醫生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發現,濕潤冰涼的酒精棉在血管附近的皮膚消毒,而後将針頭慢慢推進去。
鮮紅血液回流,醫生單手扯下一段醫用膠帶,将輸液裝置固定在姬說的手背上。
“等到這瓶挂完,就把小的那瓶換上,明天醒了以後就會好很多,明早我再來,”醫生起身道,“如果今天半夜有其他的什麼情況,随時聯系我。”
“多謝了,”溫靜衍一颔首,語氣溫和道,“這麼晚打電話讓你過來,耽誤你和家人休息了吧?”
醫生笑了笑:“應該做的。而且這才哪兒到哪兒啊,真忙起來的時候這會兒還沒到家呢,您不用跟我客氣。”
吳樂把醫生送出别墅,溫靜衍在卧室裡陪着姬說沒有下來。
臨上車前,醫生還是沒忍住多問了一句:“吳哥,剛剛看病的那個人跟三少爺,我怎麼覺得他們好像……有點像呢?”
雖然被口罩遮擋住了大半面龐,隐隐約約看不清容貌,可手腕上那如出一轍的胎記已經足夠讓人起疑了。
吳樂心想:“哈哈!說出來吓死你!”
雖然他非常想跟人分享這個驚天八卦,多一個人跟他一起受荼毒,但是作為一個職業經紀人那嘴嚴的技能是點滿了的,硬生生的一點都沒透風聲,隻是半真半假地說了一句:“嗨,他的事兒我上哪兒知道去?不給我惹出什麼大麻煩我就燒高香了。”
醫生便識趣地沒再多問。
因為中間要換一次吊瓶,溫靜衍在卧室裡一直沒有離開,直到兩瓶點滴都陸陸續續地挂完,他小心拔下針頭,用指腹在傷口處輕輕按壓了一會兒,直到止住了血,才将姬說的手腕重新放回被子裡。
姬說的眉心輕輕蹙着,大概在睡夢中也并不安穩,生了一場突如其來的病,讓他本來就蒼白削瘦的臉龐,透着一股病态的半透明的血色。
溫靜衍安靜凝望他片刻,慢慢吐出一口氣,幾不可聞地動了動唇:“……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