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夫人慧眼獨具,擇其質最優、供最穩之綢緞莊,召其主事,命之曰:若小店有需,必先供之。
高夫人思之,除卻繡娘巧手制腹帶、胸托,尚有祛肚紋油等物。
藥材易得,高府自有藥鋪,供應無虞。
唯制此油需藥婆、醫女之助,雖稍繁複,卻非難事。
莫母對此亦有人脈,聞之,主動領命,擔此重任。
聽着高夫人的運籌帷幄,莫婤心中驚歎連連。
不愧是高門大戶的當家主母啊,這份缜密心思,這般手腕魄力,令人歎服。
在古代,男尊女卑如磐石壓頂,欲破繭成蝶、獨步蒼穹,開疆拓土,成就一番事業,就必須超脫世俗偏見,擁有高于常人的膽量、魄力和智慧,而高夫人的本事也夠現今的她學了。
莫婤拉回思緒繼續梳理,又提出安全問題。
她們開的店鋪多為女子試衣,隋朝并不太平,若有登徒子闖入,他們的名聲可就毀了。
高夫人聽罷,心中甚為重視,遂召吳娘子前來,命其招募武藝高強之女,訓練成巡查隊,以保商鋪安全。
又欲到鋪子開張後,借高府人脈,托衙門熟人,增派巡邏,确保商鋪安甯。
最後,便來到賬目管理,查賬、對賬等事務。
高夫人原拟親臨督導,未料莫婤對此很是感興趣:“阿姆,我是這店的小東家,豈能袖手旁觀,我去管賬。”
“你這小手,能撥算盤?”聞言,高夫人半信半疑,但知莫婤輕易不會口出狂言,遂凝神詢問。
“我不會撥算盤,但我會算術。”說罷還讓高夫人考她。
簡單的她一口答了,難的她隻在桌上劃下幾道後亦對了。
高夫人見之,驚喜不已,直呼神童,非要讓下人去催高大人,給莫婤打聽的私塾找着了沒。
由此,定下神童每月查賬,還讓她總管此間鋪子大小諸事,以秋塘、憶梅襄助,鄭媽媽、趙媽媽坐鎮,凡事疑難雜症,逐級禀告至高夫人處裁斷。
畢竟高夫人這般多莊子、鋪子,花費如此多精力給這個小店,已是萬分重視。
議程既定,衆人遵令行事,待高夫人出月子之際,選址開張,萬事俱備,隻待東風。
……
或是高大人重視夫人口谕,加之夫人頻頻敦促,及至晌午,竟真傳來私塾佳音。
因高府暫無閨秀,高夫人少時是府内聘師授課,未曾料想私塾竟沒有接納女子的先例。
高大人多方打聽,終覓得兩處可讓莫婤上學之所。
午膳後,高夫人命鄭嬷嬷偕同秋塘,陪伴莫氏母女,去探那上學之地是否合乎心意。
首先造訪的是柳府私設的女學,具是柳氏千金及旁系族人女郎。
緣于莫母救了難産的柳夫人,故特許莫婤跻身其間。
領她們的柳府管事介紹,其多是教授《女戒》、女紅等,聽罷授課内容,莫婤已興緻缺缺。
方至學舍門扉,她又聞得室内女子競相攀比誰首飾更名貴,誰衣物最時新,更令她興緻索然。
入室之後,見衣着樸素的女子,竟皆淪為華服女子的跟班,唯唯諾諾,難見其獨立之姿,終令她不悅。
唯有一女子,特立獨行,似真為求學而來,但當她從抽屜中徐徐取出書卷,冊頁盡濕。
莫婤還在觀察,就有女子上前奚落:“哪兒來的破落戶,滾開,好狗不擋道。”
這柳家小姐着華冠麗服,頭上珠圍翠繞,三角眼上挑,黑眼仁斜了一眼莫婤後,又翻了個白眼,一臉嫌惡。
為出府方便,莫婤沒戴夫人賜的項圈,隻手腕圈了辟邪珠,鬓邊簪了兩朵蓮花紋絹花。但穿的是煙紫雲錦做成的短上襦,下面是一條同色系的素緞長裙。
雖不是富麗堂皇,但也絕稱不上破落。
見此人這般無理,莫婤都懶得争辯,将白眼翻回去後,直接轉身離去。
“大膽,你也配對本小姐不敬!”柳千金似是沒被人如此對待過,竟怒急攻心要沖上來。
莫婤聽罷,頭未轉,腳步亦未停,繼續往前走。
身後,鄭媽媽一個箭步擋下,疾言厲色道:“小娘子須自重身份,如此無禮,豈非失了世家風度?”
鄭媽媽連小時的高夫人都訓斥,此時氣勢一端,柳千金吓在原地,又見柳府帶路管事亦面露不贊同,遂不再糾纏。
高府一行人,方得以脫身。
此處莫婤斷不會選,選這兒還不如高府族學,那能扯高夫人大旗,這兒隻能挨欺負,還得忍辱負重,畢竟高夫人也不好為了一食客之女得罪手帕交。
另一處,則是城東郊外的尼姑庵。
有特設女學供信女研習佛法,隻需些許香油錢,莫婤就可沉浸于梵音袅袅、經卷琳琅之境。
然還未行至,鄭媽媽就已讓車夫打道回府了。
這尼姑庵也太偏僻了,莫婤身為高府嬌客,深受高夫人重視,高府中還有一大攤事等她,自無法長期居庵堂内。
更何況,一名稚嫩的女童獨寄宿于尼姑庵中,難免引人生疑,安全顧慮亦不容忽視。
莫婤也想到了現代關于寺廟鬼怪之說,她都能穿越了,也不知有無魑魅魍魉,還是不輕易挑戰自己認知底線為好。
兩處都無功而返,莫婤犯難了,難道最終還是得去高府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