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婆子憤憤地說。
“你别随口污蔑人,我日日去大廚房,還管着夫人小廚房,兩處可沒少東西。”
杏雛睨之,反駁道。
“她們還用了府中的木牛流馬。”
馬婆子疑杏雛收賂,不敢直言,轉而另提證據。
“那是她們朝我租賃的,給了五十文呢,我都記了賬的。”
趙媽媽見馬婆子不死心,苦口婆心道。
趙媽媽居府多年,公正無私,馬婆子不敢冒犯,遂改口:
“彼等夜市售賣,損我府顔面。”
“府中亦置辦有賺錢的營生。”
秋塘沉穩接話。
高夫人終擡首,目光落于面紅脖子粗的馬婆子。
“那怎麼一樣,街邊小販,上不得台面。”
馬婆子見高夫人擡眼,愈發來勁,
“若他府知悉,必疑我府貧寒,養不起食客,失笑于人。此舉實打夫人之臉。”
門旁的趙媽媽,見夫人臉色漸漸不好了,便扯了出恭的幌子,溜出來給莫婤報信。
莫婤聆畢,囑趙媽媽先行返回,遂将手中卷帙夾了書耳,方起身。
着莫母新裁缥碧交織上襦,外披丁香軟煙羅半臂,身裹齊胸媚蝶妝花緞長裙。
頸懸瑞獸銀項圈,一手圈辟邪珠紅繩,一手繞金絲絞镯,雙髻綴以金蓮絹花與南珠短钗。
換好戰袍,莫婤端出在晚娘處學到的範,進了夫人院子。
高夫人坐于上首,室内異常寂靜,馬婆子喋喋不休的告狀聲尤顯刺耳。
莫婤聽了一耳朵,一半指責她們母女中飽私囊,行街邊叫賣之俗事。
另一半,則是對她們母女言行嚣張,不敬府中老人的控訴。
甚至隐約夾雜着對高夫人偏愛她們的不滿。
瞧莫盛裝而至,高夫人面色不禁緩和幾分。
見狀,莫婤輕移蓮步,至高夫人前,旋身一周,嬌聲道:
“夫人觀我此裝扮可入眼否?”
全程未側目一顧旁立的馬婆子。
高夫人自識,皆為其所賜,心緒愈寬慰,言:
“婤婤這般美人胚子,就該好生打扮。”
“好阿姆,此裝束頗耗辰光,我想多花點時辰翻醫書。”
莫婤依于高夫人側,挽其手撒嬌道。
眼眸一轉,靈黠地對高夫人眨眨,附其耳道:
“我又有産後淡斑妙策了。”
高夫人聞言,興趣更濃,喚鄭媽媽攆了馬婆子出去,挽着莫婤細語。
說罷祛斑秘方,莫婤主動問:“好阿姆,可曾真惱我?”
“确有少許。”
高夫人見莫婤直面此事,正容道。
“阿姆惱我未禀告?”
莫婤疑惑追詢,
“我知阿姆定不吝我謀财,羞我掉價。”
見莫婤一副“您定懂我”狀,高夫人輕點其眉心:
“缺銀子花了?何不告訴我,我先預支你一季的利。”
“鋪子還沒開張呢,哪有先同您支利的道理。”
莫婤捂住眉心,皺着小臉不贊同,
“然我确有不當,本當先告于阿姆。”
府中食客,多有副業,晚娘常攬繡活,前些日子吳娘子亦走镖一趟,其實皆未告知她。
打她臉更是無稽之談,各府中做生意的丫鬟婆子不知何幾,還能笑話到她食客身上?
高夫人最愛莫婤靈思,聞其新法擺攤獲利,原本非但不愠,反添好奇。
但她視莫婤為小輩,自是不同于其他食客,從他人口中得知她缺錢,還瞞己,心終不甘暢。
見莫婤這般說,深感其貼心可人,又想到自己也算是親嘗第一人,心下滿意。
且莫婤賺錢之餘,還不忘想祛斑之法,更顯其衷心。
複思,莫婤無豪門根基,恐遭人辱,今能自斂銀兩,乃最佳。
遂喚趙媽媽,明示,若莫婤需索,力所能及則給,否則報己,親為主持。
待莫婤謝恩告辭後,高夫人又吩咐趙媽媽,日後嚴加管教府中下人,若再有紅眼亂攀咬的,如馬婆子之流,一旦逮住,立刻趕出府。
趙媽媽聞此,知莫婤再度于夫人心中刷了一波存在感,在府中的隐形地位又提了提。
出了夫人院子,見馬婆子還守着院門外,莫婤理也不理,徑直向前。
馬婆子一個健步,攔住她,罵道:
“你個小鬼,不知給夫人灌了什麼迷魂湯,這般袒護你。”
莫婤退後一步,躲開她噴濺的口水,淡淡道:
“夫人就是喜歡我,你忍着吧。”
“你——看你能嚣張到何時!”
馬婆子手指着莫婤鼻尖,氣得口吃。
莫婤一把攥住眼前的指尖,用力後扳,諷道:
“嚣張到你入土,冥府亦可觀。”
“啊——啊——”
馬婆子又氣又痛,使勁甩莫婤的手,也甩不掉。
見她手指快折了,莫婤松了手,推開痛得直不起腰,而擋路的馬婆子,回了院子。
夫人就要出月子了,該忙起來了,她可沒閑工夫,跟她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