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這毀滅一切的大恐怖與蕭何愁碰撞在了一起。
天空迸發雷電,人間迎來災變。
海水瞬間拔升,數萬噸的海浪湧向天空,發出毀滅世界的恐怖奏響,它們擊沉島嶼,毀滅大陸,連熾灼的太陽都要熄滅。
天昏地暗,日月倒懸,所有生靈在這恐怖碰撞下瑟縮顫抖,但這隻不過是雙方相互試探的第一招。
傻子,何愁,渝州看着遠方糾纏在一起的模糊人影,輕喃着這兩個名字。這是他在失去母親,失去家人,失去一切之後,唯一還轉攥在手中的東西。
可現在,他發現這隻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這兩個人誰都不屬于他。
絕望?不,他的心已經變成了一個空洞,再也品嘗不出絕望的滋味。如果這就是“命運”的期盼,那就這樣帶走他吧。
熟悉的感覺再次傳來,有什麼東西想要拉扯他,進入另一個維度。
就在他意識模糊之際,一場血雨将他拉回現實。
隻見不遠處,虛影消失,一個白發人影墜入海中,血雨潑灑,熾熱的鮮血染紅了海水,像是要将自己融入海洋。
就在渝州恍惚的那一刻,勝負已分。
蕭何愁敗。
渝州愣了一下,随後瘋一般沖了過去,他不知道蕭何愁為何隐藏實力,為何不殺了那三個清掃者,但他知道,蕭何愁倒在這裡是為了救他。
不能讓他死。
渝州使用了三次【彈射起步】,這才來到蕭何愁身邊。一搭脈搏,還有心跳,這才放心将人背起,随即化出無數藤蔓,如同100根小型船槳劃動海水,奮力朝【傳送點】遊去。
似乎是懼怕蕭何愁的實力,在暗處圍觀生物并沒有圍追堵截。
然而,好景不長,就在兩人即将到達傳送平台時,變故發生了,一根橘紅色的水母觸手穿過血色海洋,冷不丁從下方海域急襲而來。
“小心!”奄奄一息的蕭何愁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情急之下,他擋在了渝州身前,用那堅硬無比的第二形态阻擋突如其來的偷襲。
觸手來勢洶洶,然而那雷霆萬鈞的一擊在觸碰到蕭何愁胸腔時卻突然停滞了,然後快速縮了回去。
敵人不可能這麼仁慈,渝州趕緊朝蕭何愁胸口看去,隻見那一處的樹化皮膚上出現了青黑色的痕迹,連帶他的嘴唇都有些發紫,這是中毒!
此時,蕭何愁先遭重創,又有大量有毒液體倒灌入腹,已然雙眼發直,嘴唇大張,再次失去了意識。
何愁,渝州眼眶有些濕熱,眼見觸手再次襲來,他趕緊抱起何愁的身體不停向前劃動。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蕭何愁不是刻意隐藏實力嗎?不是連蘇諾的死亡都無動于衷?為什麼要為他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
但現在想這些都無濟于事,最重要的是活下來。
傳送點的平台位于山羊角的内部,渝州兩人本就離它不遠,一番閃躲後他成功攀住羊角邊緣,枝條一甩一蕩,便将蕭何愁抛了進去。
而渝州自己則因閃躲不及時,遭受了觸手和水流的雙重攻擊。幸而他早有準備,在觸手觸碰到他的一瞬間,便手起刀落,斷去了那一條中毒的藤蔓。
不再給敵人機會,他翻身入了【傳送點】。
山羊角内部是半透明的,可以看見外面的場景,如世界末日一般的恐怖景象已然消失,海水渾濁深沉,像是暴風雨夜的前夕,有潮湧聲在慢慢逼近,在水流的放大下,像狂躁的海浪不斷拍打着渝州的耳膜。
什麼東西正在悄然靠近。
渝州顧不得其他,拖着蕭何愁就朝傳送點最深處死命狂遊。
行至2/3處,他看見海底成群的白色“燈泡”被水流蕩開,泥沙渾濁,一隻長約150米的獅鬃水母從縱橫的海溝中露出它橘紅色的傘蓋,朝山羊角而來。
當看到來者全貌的那一刻,渝州心底一片冰涼。
藥師,果然是他,這一切果然出自卩恕的示意。雖然早已有了預感,此刻得到印證,依然讓他難以承受。
就在渝州失魂落魄之際,那巨大的水母已然來到了傳送點外,觸手層層纏繞住了山羊角。那山羊角的高度不過50m,從外部看,就像一個玩具被壞脾氣的孩子死死捏在了手心中。
隻是水母的殺傷力卻遠不是一個熊孩子可以匹敵的,近30條觸手同時朝【傳送點】内部疾射而去,眨眼睛,便近在咫尺。
而那瑰麗的傘蓋一張一弛,正透過外壁冷冷地注視着渝州。
渝州如夢初醒,不管真相如何,他絕對不能死在這裡。就算卩恕親臨,想要留下他的命,也得問過他同不同意!
渝州一把抹去遊泳鏡上的水草,【彈射起步】上手,電光火石般沖了出去,速度比之從前要快了近一倍。
他并未告訴蕭何愁,其實在浩劫過後的那10天裡,他曾經偷偷去過殡儀館,分解了15具屍體。
不過他們不是被運送至此地的普通人,而是被關押在地牢中的偷屍客。
從那些屍體身上,他弄到了750塵,20個敏捷點和10個力量點。
借助這筆額外财富,短短3s,他便來到了山羊角内部的盡頭。
隻見那裡空空如也,但羊角内壁上卻繪着許多奇異紋路,它們扭曲在一起,像是一張龐大的星圖。
“歡迎來到b4920s23号星球【傳送點】,定向傳送500塵,随機傳送250塵,請玩家選擇服務。”
渝州看了眼已近在咫尺的橘紅色觸手,手下一狠,将昏迷中的蕭何愁踹醒,他本想報出主星莎拉維爾的編号,可此刻,腦海中一片空白,情急之下,他隻得大聲喊到:“快走,随機傳送!”
滴,滴-
正在匹配玩家實力,已定位星球【c5762849】,開始跳躍。
随着一道由藍轉白的亮光,包裹住渝州,熟悉的跌落感随即傳來。
終于脫離危險了…
穿行于空間通道的渝州摘掉遊泳鏡,虛弱地笑了兩聲,然後徹底陷入了昏迷。
滴,滴-
跳躍結束,【c5763849】已到達。
死海,傳送點附近。
小醜魚抱着豬牙豚的屍體,恨恨一甩尾鳍,滿含怒火地質問藥師:“最後關頭為什麼停手,你知不知道蠢貨死在了他的…”
“他沒死。”藥師冷淡的聲音傳來,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說法,小醜魚懷中的豬牙豚回魂一般,渾身一抖,一個響屁排出了身體中的所有濁氣,頓時上下通達,醒了過來。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小醜魚看着好友死而複生,以及越來越多的深海巨魚依次醒來,喃喃道。
“塵墟之木。”藥師的複眼看向傳送點的深處,眼神深幽不可捉摸,“幾十億生靈魂歸大地才孕育出的怪物,隻可惜還在幼生期…”
就在他喃喃自語時,刺耳的鈴聲在藥師耳邊炸開,一個甜美的女聲響起:
“遠見公司提醒您,您有一個緊急來電未接通。緊急度:四星。您有一個緊急來電未接通。緊急度:四星。”
藥師皺了皺橘紅色傘蓋,就是這聲音在剛才擾亂了他的追捕,讓他所有的努力功虧一篑。他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在這猶如噪音般的聲音中妥協了。
“什麼事?”他拉開視頻通訊。
在視頻的另一端。一隻體型碩大的透明甲蟲坐在餐桌主座,他的大腦占據了身體的90%,而剩下的内髒則被擠壓在了狹小一隅,在夾縫中勉強生存。
除他之外,餐桌上還坐着12位客人,他們并非自願而來,每個人的身體都被繃帶層層束縛,如同繭中之蟲,隻剩下眼睛可以自由轉動。
“喲,這不是我們忙碌的藥師嗎,怎麼,7天沒見,連電話都不肯接了?”巨蟲漫不經心地說道。
“什麼事?”藥師并未被他的言語所帶動,依然冷淡地如同一塊冰。
“我失去了玩家資格。”巨蟲叼起餐盤中刀功精緻的鐵甲蟲刺身,也不廢話。
身後,有兩個人年輕人幫他擦拭嘴角,遞上檸檬味的漱口水。
如果渝州在這裡,那麼他一定會認出眼前這兩個人的身份:
π和e。
藥師凍結的神色似乎有些松動:“失去玩家資格?你又在研究那個命題了嗎?霍。”
“沒錯,而且有了巨大發現。”霍教授又享受般地叼了一塊土豆泥醬配娘惹雞卷,“我願意用其中的一部分秘密來換取你手中的一張卡牌。”
藥師思考片刻:“【犧牲者的晚宴】?”
“bingo。真不愧是藥師,這都讓你猜中了?”
“12位嘉賓你都請來了,我再猜不出,荷魯斯生物院第三研究所怕是要換新主人了。”藥師橘紅的觸手在水中飄蕩。
霍:“哈哈哈,那這個交易…”
“我考慮一下。”藥師并未給出答複便關掉了視頻。
下一秒,一張卡牌便出現在他的觸手間。
畫面中,12位信徒坐在餐桌下手,他們手持刀叉,神色肅穆,昏暗的燭光下,12顆心髒在餐盤中緩緩跳動。
而主桌上,則坐着一位看不清的臉孔的男人,他似乎已經死去多時,皮膚灰白,眼珠渾濁,此刻卻從枯枝般的皮膚中長出了綠芽。
【犧牲者的晚宴】:獻祭12位玩家資格,使一個生物獲得玩家身份。
卡牌在海洋中漂浮,藥師注視着它,良久,良久,終于說道:“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