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音顯然不能實話實話,于是反問道:“就你這膽子,怎麼想着一個人出來闖蕩江湖啊?”
布衣男子撓着頭發:“我很向往話本中描寫的江湖少俠,劫富濟貧,除惡揚善,我......我想成為像他們一樣的人。”
季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可你這連劍都握不穩,别說劫富濟貧,除惡揚善了,估計惡人揮揮手就能把你揚了!”
布衣男子顯得有些沮喪:“那我該怎麼辦?”
季音道:“你可以去江湖門派拜師啊,再或者......參軍入伍?能鍛煉你的心智身手不說,而且這樣應該也可以建功立業,除惡揚善吧。”
末了,她不忘補充一句:“不過你若是想拜師學藝,可千萬不要去末名派。那地方我打聽過,教得不行!”
布衣男子紅着臉道:“可......可是我總覺得參軍不如闖蕩江湖成名來得快......”
季音擺手:“你不是喜歡看話本嗎?你看話本裡那些揚名天下的大英雄,有幾個是以成名為目的?而且太過功利的一般都是反派角色,沒什麼好下場的!”
話音未落,她突然想起自己如今在江湖上也算是個魔教反派,幹笑兩聲找補道:“當然了,這種事也因人而異,哈哈,因人而異。”
布衣男子又道:“可是......我大哥當年參軍入伍,不但沒能實現滿腔抱負,最後還被連累緻死,屍體到現在都沒能找到!”
“啊?”季音有些納悶:“你大哥若是為國捐軀,定然不會曝屍荒野吧?”
布衣男子搖了搖頭:“話是這麼說沒錯!當年天馳軍為紫宸立下了赫赫戰功,大哥又是鎮元将軍麾下最為勇猛的副将,确實受過百姓擁戴,也算是小有名氣。可後來鎮元将軍謀反,大哥又因與他交好,甚至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那日離家後便再也沒有回來!”
“等等!”季音手中的動作一頓:“你說你大哥是天馳軍的副将?那你肯定很了解驚九之案喽?”
說到這裡,布衣男子突然憤憤道:“我雖不知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我還小的時候,曾遠遠瞧過淩霆一眼,凜然正氣,不像是為了權力地位謀反之人。再加上我對大哥的了解,我不信他們會做出通敵叛國之事!”
季音瞧着對方的神情:“你的意思是......他們是被冤枉的?”
這可有點兒意思了。關于這樁案子,雖然九個人有十種說辭,但都是大同小異。冤枉此類,還是頭一次聽說。
聽得此話,布衣男子像是洩了氣般搖了搖腦袋:“聽父親說,當年楊素歡持劍登殿,慷慨陳詞,聽得一衆官員聲淚俱下,相視無言。可人證物證具在,就算是有疑點,也不足以翻案。更何況,文昭帝與淩霆,白溯淮三人最為交好,若不是有了充分的證據,文昭帝怎麼會下手如此狠辣?”
他頓了一頓:“隻是可憐了大哥與那九萬将士,成了他們争權奪利的犧牲品。”
“友情這種東西,本就是各憑良心,更何況是君臣之誼?”季音眨了眨眼:“不過像咱們這些行走江湖的,相逢即是有緣。在下姓季,單名一個音字,不知......”
布衣男子忙道:“我叫陳煜,我那位故去的大哥名喚陳嵩。”
“你比我年長,我便稱呼你為陳煜大哥好了。”語畢,她從懷中掏出一隻瓷瓶扔給對方:“船裡的人都中了我的迷魂散,麻煩你去把這解藥給船家服下,讓他趕緊駕船駛離此地。至于其他人......幾個時辰後自然也就醒了。”
陳煜點頭,起身消失在了船艙内。
突然,一枚毒镖飛過,直直刺向季音脖頸。季音聽得動靜,迅速向後撤身,下意識擡手抵擋,卻還是晚了一步,一道鮮紅血痕赫然躍于手肘之上。
這與方才那幾個水匪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對手!難不成他們還有什麼更厲害的同夥?
季音心中沒底,卻不願輸了氣勢,隻得故作強硬道:“什麼人裝神弄鬼?!”
“咯咯”一陣輕笑傳來,矯揉的女聲響起,聽起來便像是捏着嗓子作魅:“人屠,大長老說的不錯,果然是個有些本事的小毒物。”
人屠?問天府的十二血影之一?!
如今的紫宸江湖,五大正派自不必說,乃習武人士心向往之,名聲赫赫。
但有句古話說得好,有正必有邪。冥麟閣作為魔教之首,再算上問天府、隐邺盟,三大魔教便成了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關于問天府的興立,那可是茶館中的說書人最愛講的一篇。季音在東豫城幾日,早已耳熟能詳,倒背如流了。
傳聞雲天派前任掌門徐君彥有兩位親傳弟子。四年前,大弟子何洛闵為搶奪四大神器之一的空青扇,弑師叛道,發動雲天内亂。可惜寡不敵衆,功虧一篑,終是狼狽逃離,不知所蹤。
師父暴斃,師兄叛逃,年僅十九歲的白清旭不得不擔任掌門之職,主持大局。
就在衆人以為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時,一個名為問天府的新門派卻突然聲躁江湖。門内十二血影各有所長,身懷絕技,很快便在武林中掀起了腥風血雨。
于是,不少被滅了滿門的受害者聯合起來,深入調查這問天府究竟是何方勢力。
可誰能想到,最終浮出水面的問天府創立者,居然就是當年下落不明的雲天派大弟子何洛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