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古斯再次提醒,【要是打起來,你知道的,那就是換我操作了。】
亞瑟啧了聲,滿臉不耐煩地離開吧台。
“多虧你們兩個。”他朝兩個先前起哄的同伴丢出冷冷一瞥。但古斯知道,這一眼是給自己的——
“今天我們不需要更多的注意了。”亞瑟說,“我去把那醉鬼拽出去。”
三步并作兩步,男人跨到比爾身邊,左手穩穩搭上對方的肩膀,右臂不動聲色地楔進兩個醉漢之間——既擋住了兩人的視線交彙,又封死了可能的沖突距離。
“好了。夥計。”他拍了拍比爾的背,語氣帶着命令馬匹似的堅決。“到此為止。”
比爾打了個酒嗝,迷迷糊糊地在亞瑟和那醉漢之間來回瞪眼,顯然還在努力搞清楚狀況:“什麼?哦——亞瑟。”他晃悠悠地後退一步,又撞上了身側的椅子,“好吧,好吧。”
比爾身前的醉漢卻瞪圓了通紅的眼。
“誰他*在多管閑事?”醉漢怒吼,酒氣随着唾沫星子一起噴薄而出,布滿老繭的手也不管不顧地往前抓——
【哦見鬼。】古斯嘀咕,準備構想按鍵,但亞瑟的比他更快一步,脫去手套的手已攥緊成拳。
“閉嘴吧夥計。”
他的聲音低沉平緩,拳頭卻利落地砸上對方下巴。醉漢仰面栽倒,撞翻了身後的椅子。古斯一愕,但亞瑟又舉起了胳膊。
“來啊,”男人扯起一個狼似的笑,“你們這群廢物雜種。”
整個酒館瞬間炸開了鍋。醉漢的同伴紛紛站起,酒瓶和拳頭一起揚了起來。吧台那頭,查爾斯和哈維爾也站起,一個抓起椅子,一個抄起酒瓶。
“好哦!”比爾醉醺醺地晃了晃,慢半拍地揮舞起瓶子:“我們開槍打死他們!”
【我以為你更想保持低調!】古斯目瞪口呆。戰鬥已然觸發,亞瑟立在原地,看起來淡然又懾人,但實際控制權已轉至他手。
【這是你自己挑的事!】
古斯大聲抱怨,鏡頭随他意念調轉,亞瑟的視線随之鎖向最近的醉漢——
砰!
對方直接一拳。亞瑟毫無防備地扛了這記重擊,踉跄着退了半步,地圖上方代表生命值的心形蒙塵。古斯咒罵一聲,迅速構想R,格擋,亞瑟的手臂立刻擋在面前,及時接下第二記重拳,接着,F,重擊!
遊戲加持,這一擊遠比平常更加淩厲——亞瑟猛地出拳,拳風呼嘯,直接轟在對手下颌。那醉漢雙眼一翻,像個破布袋似的砸在地上,連掙紮都沒來得及。
小地圖上多出個黑色小叉,宣告這個敵人已經解決。古斯剛調轉視角,酒瓶的反光便打進眼底。A鍵,往左!亞瑟矯健地側身,卻沒能完全避開。玻璃在耳畔炸開,碎片四濺。
酒液劈頭蓋臉地潑了亞瑟一身,廉價威士忌混着玻璃碎屑浸透黑襯衫,布料緊緊貼上飽滿的胸膛和結實的手臂。遠處不知是誰吹了聲輕佻的口哨:“歡迎來到瓦倫丁,牛仔!”
“該死的醉鬼。”亞瑟咬牙切齒。順着額頭滑落的酒刺得他兩眼發酸,但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去抹——他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提線操控着,一個側身,輕松讓過一記偷襲的直拳,并順勢抓住偷襲者的衣領。重拳。重拳。還是重拳。每一擊都精準殘暴。偷襲者軟趴趴地滑下。
哪怕換他親自來,也難以打得這麼行雲流水。但與這份精準相對的,他也不會犯這種新手似的錯誤——在這種混戰中忽視背後的腳步聲。
砰!
【見鬼!】
古斯怒罵出聲。兩條鐵鉗般的胳膊從後方死死勒住了亞瑟。格擋的R鍵毫無作用,隻能按F,還得是點按。對他來說,這就是一套既麻煩又耗神的集中精神,放松;再集中精神,再放松。亞瑟的手肘随着每次按鍵撞向身後,一,二,三——
“——該死的,誰在樓下亂砸?”
酒吧二樓突然傳來一聲震天的怒吼。點摁的F-掙脫也已累積到第七下。鉗制終于松動。于是第八下F,亞瑟猛地轉過,腰馬合一,把全身的力道都送進了這記重拳。那人的鼻梁在拳下應聲碎裂,整個人直挺挺地仰面栽倒。而二樓的木闆,也在另一個人的重靴下發出沉悶響聲。
一個比亞瑟還高、可能直奔兩米的秃頭壯漢,正從樓梯轉下:
“哪個不長眼的雜種在這撒野?”
是湯米。
古斯知道他。這家夥大約是瓦倫丁在亞瑟之前的拳王。按遊戲原發展,亞瑟會和這家夥陷入一場苦戰,直到被扔出酒吧摔上街,在扭打中用了點卑鄙招數,這才成功赢下這場鬥毆,順帶收獲了鎮民參雜着畏懼的敬意——
但現在是他在操控。
而且還是遊戲劇情,古斯清楚得很:等亞瑟鎖定勝局後,某個命不久矣的家夥就會來勸架。就是那個在某一天,一口帶病菌的飛沫,要了亞瑟一條命的倒黴源頭。
哪怕這還沒發生的一幕裡,他們的距離隻是面對着面,可這是個連醫用口罩都還是新鮮玩意兒的時代。古斯一點也不想拿亞瑟的免疫力來打賭。
鏡頭中,比湯米矮了大半個頭、窄了一倍的哈維爾已經不自量力地沖上前去,繼而被對方兩拳揍趴在吧台上。玻璃杯碎裂的聲音還在回響,不遠處的比爾已開始如劇情那般大聲嚷嚷:
“去幫哈維爾,亞瑟!我們能搞定這邊!”
“好啊,‘朋友’。”亞瑟在咬牙說着,既是對他,也是對湯米:“讓我們瞧瞧——”
W,前進,繼續前進。亞瑟的表情也配合地調整到挑釁。湯米還在單方面地毆打哈維爾,那雙粗壯的手攥着哈維爾的衣領,一下下把哈維爾往餐桌上撞。桌上酒瓶東倒西歪,盤子杯子叮叮當當地滾落。
“嘿!”亞瑟開始喊,每一步都像迎向既定的命運。“大塊頭!”
古斯凝神,再凝神。
他應該摁F,亞瑟也準備好被他摁F,但他想試試——U!朝天開槍!
亞瑟的手肘如受到召喚般瞬間曲起,皮質槍套的啪地解開。槍柄滑入掌心,黑洞洞的槍口已經揚起——
砰!
木屑簌簌落下,煤油燈在氣浪中搖晃。所有人動作一滞。湯米松開哈維爾的衣領,緩緩轉過身來。酒保在混亂中扯着嗓子大叫:“老天爺啊!不要開槍!”
亞瑟同樣一愕。但極為迅速地,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聽得見了?還是說,你耳朵也和腦子一樣不太好使?”
“哈!”湯米咧嘴,“你也想摻和,是吧?一個朝天花闆開槍的懦夫?”他猛地前沖,雙手已經伸向亞瑟的衣領——
後退!古斯幾乎本能地構想D按鍵,亞瑟的身形瞬間如遊魚般滑向一旁。湯米撲了個空,皮靴在地闆上碰撞出連續聲響。
“蠢貨。”亞瑟收槍,笑容依舊挂在嘴角,“你是在豬糞堆裡學的打架?”
湯米的臉頓時漲成豬肝色。他吼叫着攥拳,直奔亞瑟面門。但這一擊哪怕對于古斯,也太好預判。A,左移。亞瑟輕巧偏頭,拳頭擦着耳畔呼嘯而過。接着,F,重擊!
有按鍵加持,亞瑟揮出的拳頭勢如破竹,正中湯米的下巴。但往常能擊倒一個人的重擊,隻讓湯米往後搖晃,甩了甩腦袋。再一個F——
被打斷。湯米的地中海腦袋砰地撞來。地圖上代表生命值的心形跟着一個閃爍。下一刹又是一拳。這次趔趄的成了亞瑟。
這一幕又像是回到劇情當中了。但好歹是在室内,而不是滾在外頭的淤泥路裡。古斯寬慰着自己,瘋狂在格擋的R和重擊的F間交替。亞瑟和湯米在酒吧中纏鬥,家具、酒瓶和餐盤不斷被碰倒,玻璃碎裂的脆響和桌椅砸地的沉悶聲交織在一起。
酒保躲在吧台後面,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手忙腳亂地把值錢的酒藏進櫃底。酒客們叫嚷着四散躲開,又忍不住駐足觀望。有人爬上椅子想看得更清楚,有人舉着杯子大聲起哄——
“打死他,湯米!”
“亞瑟!讓他嘗嘗厲害!”
“——嘀嘀嘀嘀!”
哨音尖銳。來自金屬。地圖右上角閃現出标紅的警徽點,還有後門和大門。不知誰高喊了一聲警察,酒客和賭徒瞬間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蹿起,推搡着、跌撞着往後門湧。
湯米仍死死掐着亞瑟的衣領,古斯趁機再構想F,亞瑟一膝頂中對方要害。趁着湯米吃痛松手的瞬間,D,後退。亞瑟撤身,站定——
砰!
酒吧大門被警察撞開。亞瑟用力晃了晃腦袋,擡腿就要跑,但一步邁出,如同被看不見的缰繩猛地扯住,一股無形的力量又讓他撤回原地。
“該死。”他啐了口血沫,壓低聲音,“趕緊上樓,從窗走。”
【不。亞瑟。】古斯淡然地說,【隻有逃犯才需要從窗跑。現在,你不是那個身價七千五百克黃金的要犯,你是城裡來的體面人。】
【站穩了,挺直腰闆,收起你那副亡命徒的姿勢。沒錯,就是這樣——把領子整理好。】
【你這會兒是亞瑟·普萊爾,康沃爾先生的朋友,剛訂了婚,來這散心。你要報警,你被卷入了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