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他尾音拖得有多長,林依依的小心髒就跟着懸了多高,最後在男人的視線下重重落地,“啪叽”摔成一塊一塊。
“你你你...”她結巴,羞惱一股腦湧上來。
“沒想到林小姐就是這般負責的,”裴念之歎息,語氣趨于平靜:“倒是讓貧道開了眼界。”
“裴大哥好演技!”林依依幾欲咬碎銀牙,想到剛才他的逗弄,恨不能直接一榔頭敲上去。
“你怎麼不去唱戲呢?”她憤憤道,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
“林小姐怎知我不會?”
這意料之外的回答讓林依依一時語塞,她怒極而走,然沒走出兩步又拐回來,故意挺直脊背,狠狠瞪他:“從現在開始不要和我說話,我不想理你。”
撂下這麼一句,她提着小碎步哒哒哒迅速逃離,生怕多待一秒就會被男人留下。
青年笑意漸斂,遠山般深沉的視線落在少女落荒而逃的身影上。
金枝果于他效用甚微,他于她面前食下金枝果自然别有目的。他想知道,當他能任她擺布時,她會做些什麼呢?
傷他,亦或殺了他,他不信她什麼都不做。
可他從未想過,少女竟然隻是讓他喚她的名字,就連被拆穿後的懲罰也如此輕飄飄。
那股子幽色慢慢漾開,心上仿佛被誰被不輕不重地揉了一把。
林依依。
裴念之不習慣地擰起眉峰,他唇部嗫嚅,良久才艱難道:“林依依。”
喚出第一聲,眉峰舒展,青年眸中映出水面的磷光,低沉的嗓音裡有他自己都尚未察覺的缱绻,他呢喃着再次重複:
“林依依。”
夜風泛着冷意,流水淙淙作響,風中卻無人應答。
裴念之靜靜阖目。
此局,是他輸了。
*
這邊林依依回到馬車旁,尴尬得腳下忍不住摳出一座凡爾賽宮。
她啐了那已經灰飛煙滅的黃鼠狼妖一口。
種什麼不好偏偏種金枝樹!
屬實是遷怒了。
想起懷裡還剩一顆完好的金枝果,林依依當即掏出來要丢掉,然脫手後,沉思片刻,她又灰溜溜地把它撿回來。
算了,果子是無辜的。以她三天兩頭撞妖碰鬼的體質,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上。
林依依吸吸鼻子,頗有點慘兮兮的悲傷。
這時候馬車旁突然響起一聲粗礦的慘叫,随後是春山驚天的哭嚎:“公子啊,公子你終于醒了!小人等得好苦哇!”
“春山?!”錦衣公子蘇醒,身上酒氣未散,他迷茫地左右轉頭:“本公子這是在哪?等下,妖怪呢?”記憶複蘇,他怪叫起來。
“妖怪已經被仙人除去了。公子,我們碰上仙人了,真仙人。”春山一邊哭唧唧解釋,一邊着重強調了後面三個字。
林依依聞聲過去,卻見一個蓬頭垢面的大漢倚靠在春山身上,他身材龐大,就像一座小山幾乎要把瘦弱的春山壓//扁。
方才天黑,他又被蒙着面。這回瞧清此人的面容,林依依不免咋舌。
大漢臉上續了一圈絡腮胡,聽見春山的話,豆豆眼瞬間亮起來,叫嚷道:“仙人?哪有仙人?春山,快帶本公子拜見仙人!”
他面色焦急,生怕仙人會跑了。這會兒林依依正好自馬車後方走出,王意眼睛捕捉到一道倩影,不管不顧,腳下蹬地,當即上前一撲,吼道:“仙人啊!”
黑影鋪天蓋地遮來,林依依驚恐,一時來不及躲避。
就在這時候,一顆青色的珠子以極快的速度擊中大漢的膝蓋,他腳尚未離地,就這麼“嘭”地摔在地面上,砸出一道人形黑坑。
林依依嘴角抽搐。
這就是春山口中豐神俊朗的公子?
銀鈴叮當作響,青年踩着銀鈴聲而來,語氣淡淡:“這位公子,未免有些不知禮數了。”
林依依一哆嗦,尴尬之意再次湧上心頭。此番她心情已經平靜許多,倒沒有之前那樣羞惱。
但想起自己在青年跟前立下的“豪言壯志”,林依依撇裴念之一眼,雙手抱胸,“哼”一聲轉頭,表明自己還處于氣憤之中。
注意到少女有意無意瞄來的眼角餘光,裴念之輕笑一聲:“林...小姐生氣了?”他頓了一頓,還是喚不出她的名字。
隻是個名字而已。
裴念之蹙眉,第一次對自己感到困惑。
林依依沒有察覺他古怪的神色,她又哼一聲,習慣性回應:“沒錯!”
兩個字擲地有聲,話尾餘音缭繞,林依依猛然意識到什麼,“啪”一下捂住嘴。
思緒被打斷,裴念之微有些詫異注視少女。
在她圓潤的眸子裡又泛起層層疊疊的惱意時,忽啞聲低笑起來,笑得眸中盡是促狹,笑得狹長的眼尾綴上點點水意,笑得銀鈴聲亂顫。
笑笑笑!
在愈加羞憤的同時,一股異樣繞上心頭。林依依新奇地觀察青年,他常帶着笑意,那笑意卻從未如現在這般真實而開懷。
王意艱辛地從坑裡爬出來。
孟窕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林依依見狀,動作飛快,滋溜就鑽到女人身後。對裴念之吐了吐舌頭,随後看到孟窕手裡還被她揪着耳朵的兔子。
祁青霄還活着呢?
她同情地看了兔子兩眼,而後對孟窕道:“孟姐姐,王家公子醒了。”
他也被黃鼠狼妖喂了金枝果,不過藥力散發得慢,幾乎過了一宿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