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意小心翼翼地仰視眼前三人：“是三位仙人救了我？”

一個魁梧的大漢縮成個球，瞧上去極為滑稽。

孟窕笑着搖搖頭：“是我們救了你，但我等并非仙人，不必這樣恭敬。”

“一樣的一樣的，”王意熱情道：“幾位救了我，那便是在下的恩人。既是恩人，那定要報答！”他眼珠子咕噜一轉：“不知幾位怎麼稱呼？”

“我喚孟窕，這位是裴念之。”

“林依依。”

“看幾位恩人的路線，是要去澹州吧？不知恩人們去澹州是遊玩啊，還是...”

王意笑嘻嘻地搓手，林依依仿佛看見一隻搖着尾巴的哈巴狗，她打量着這位王公子，心裡逐漸有了主意。

孟窕道：“并非遊玩，王公子不必如此。”

“那就是辦事了！”王意拍手，“如果是辦事，我許能幫上幾位，在澹州我王家還能說得上幾句話。這樣，不如恩人們直接入我王府中休整，也省去車馬勞頓之苦，如何？”

孟窕剛想拒絕，不料林依依突然踮起腳同她咬耳朵：“孟姐姐不如應了他，有個地頭蛇确實會方便些。”

她正愁到澹州後要怎麼辦呢，這不正好瞌睡有人送來了枕頭？

瞅着王意這莽漢，林依依眸中滑過一絲狡黠。

少女笑得賊兮兮跟狐狸似的，裴念之指尖泛癢，逗弄的心思再次湧上心頭。他甩着念珠，悠悠踱步：“孟道友，澹州地大，有王公子幫扶确實會方便些。”

“況且，”他拉長話尾，将視線投向在他開口時猝然警惕起來的少女，挑釁一笑：

“送一個也是送，送兩個也是送，不如一并送了。萬一林小姐忘了要投奔人家的住所，王公子也能幫上忙。”

“林小姐，你說是也不是？”

林依依瞬間炸毛，一股即将被抛棄的緊迫感臨上心頭，她悄摸摸對着青年龇牙。

别以為她不知道他想做什麼？想丢下她，沒門！

左右兩邊都在勸她，孟窕無奈，她思慮片刻，最終點頭應下：“那便勞煩王公子了。”

得了準信，王意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一樣：“不麻煩不麻煩！”

他麻溜地爬上馬車，谄媚道：“我來為三位恩人駕車。”

一個貴府公子，硬生生給人種小厮的感覺。春山見慣了他家公子這模樣，熟稔地拉起缰繩。

孟窕好笑，阻止不了，隻得上了馬車。

裴念之拉開車簾，卻沒等來少女的動作，他轉頭，卻見林依依捂着嘴，避開他朝馬車裡喊了聲：“孟姐姐，我去找王公子說說話。”

末了，她斜眼看他，哼哼兩聲，蹬蹬蹬跑到車前頭。

裴念之挽着車簾的手一僵，眸子倏地沉下。

*

林依依找王意是想通過他打探裴家。

她擠到前闆上，王意訝異：“仙人為何不去車廂内？”

“别叫我仙人了，我也是個普通人。洛陵城林家曉得不，我家裡人都被妖怪殺了，是孟姐姐他們救了我。”

“原是如此。”聞言，王意眸中多了幾分同情。

車轍子咕噜咕噜地滾，颠得人屁股疼。

前闆本就小，春山被她擠到了邊上，林依依稍微往前挪了點，給三人各自騰出點生存空間。

她自來熟，不過三兩句話的時間，就和王意互相稱兄道弟起來。

林依依了解到，這大漢是王家嫡子。王家世代從商，唯獨出了個奇葩王意，自小看多了話本子，整日夢想尋覓仙蹤，這才傻乎乎地主動向黃鼠狼妖自投羅網。

而王意也知曉了他們這一路所遇的非人之事，愈加感興趣了。

“依依妹妹，放心！澹州有我罩着，有事就來找我，我定能替你解決！”

“那小妹先在此謝過王兄了哈哈哈。”

兩人談話間笑鬧不已，車廂内，他們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來。

聽着少女清脆的笑聲，裴念之面無表情地将手中的書放下。

氣氛着實壓抑，孟窕将兔子抱在懷裡，猶豫半晌，才開口一問：“裴道友心情不好？”

裴念之看向她，眼睫垂下，露出一個堪稱毛骨悚然的笑來：“孟道友說笑了。”

孟窕當即閉上嘴，專注給兔子順毛。

依依妹妹...喚得倒是親切。裴念之撚了撚書頁，掀起車簾，淡淡道：“林小姐。”

林依依剛想向王意打聽裴家的事就被打斷，她不爽地别過頭，秀眉一揚，用眼神示意：有事？

“林小姐一直打擾王公子駕車，想必也不太好吧。”

“沒事，我同依依妹妹一見如故呢！而且馬上就要到了，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王意話一出口，便見眼前清隽的仙人晦暗不明地盯着自己，在他脊背發毛時輕笑一聲，放下車簾。

怎麼回事？他一臉懵逼地和林依依對視。

下一秒，卻見少女用唇語無聲道：他腦子有病。

王意撓撓頭，無意瞥見遠處的尖角時激動拍腿：“到了到了！”

林依依聞聲轉頭，隻見一座雄偉的城池在破曉的金光下逐漸從地平線上擡升起來，給人一種史詩般的厚重感。

她長呼口氣，肺腔震動不已。

到澹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