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覓唱歌的動靜叫醒了走道的聲控燈,暗色褪去,尤願一轉眼,剛放松的神經在下一刻又繃緊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郁淩霜正提着袋子站在她的家門口,視線輕輕落在她和溫覓的身上。
再往下,盯着她摟着溫覓腰的右手,神情在暖色的光線下帶了層模糊的濾鏡,讓人有些看不真切。
尤願抿了下唇,裝作沒看見她,保持這個姿勢繼續往前。
背部悄悄挺直了些。
沒幾秒,她站在門前,輸着門鎖密碼。
溫覓察覺到旁邊還有另一個人,沒再唱歌了。
眼睛眨了眨,有些不确定地問:“郁……郁淩霜?”
“嗯。”郁淩霜腦袋輕點,簡單應了聲,聲音清潤,“喝酒了?”
溫覓點頭:“喝了。”
“她呢?”郁淩霜輕聲。
溫覓立馬回答:“沒喝。”
尤願口罩下的嘴角一抽:“……”
門一開,她拉着溫覓這個叛徒往裡走:“你進去。”
“可是我還想跟郁淩霜對唱寶寶巴士……”
郁淩霜聞言,含笑開口:“下次。”
溫覓滿意了:“好!”
尤願自始至終都沒跟郁淩霜有過任何交流,但她也沒時間把人趕走。
她先摟着溫覓進了次卧,把人給放好,還拿平闆過來給溫覓放兒歌,這人才終于消停了點。
等她氣喘籲籲地從次卧出來,郁淩霜已經脫掉外套在沙發上坐着,隻穿着一件黑白拼色毛衣,靜靜地望着她。
溫覓說得沒錯,郁淩霜人如其名,看上去就是不可攀折的高嶺之花。
往那一坐,周遭的一切都像是會被影響,明明身後是簡約的白色牆面,也仿佛高級了兩分。
但更吸引人注意力的是茶幾上多出來的一杯水和退燒藥。
尤願低了低眼,不想看她,悄然掩去閃過的笑意。
郁淩霜起身走近。
尤願收起神思,擡起左手做了個“打住”的手勢,有氣無力地啟唇:“你回你那兒去。”說着一頓,不知道是委屈還是别的,“既然不想跟我住一起,那還來找我做什麼?”
郁淩霜沒回話,趁勢捉住她的手,再伸出另一隻手,用手背探着她額頭的溫度。
随後,看着她的眼睛,有些無奈地翕着薄唇:“尤願,吃藥。”
說完指尖一勾,輕而易舉地摘掉眼前人的口罩。
尤願幹燥的嘴唇在燈下明顯,臉是不正常的紅色,平日裡漂亮的雙眼此刻蒙上一層瑩瑩水光。
一副病态的樣子。
兩人沒什麼身高差,目光平視。
尤願睨着郁淩霜,雙唇緊抿着。
因為還去接了溫覓,她回家的時間拖長,本就有些難受,現在郁淩霜沒有回答問題的态度更讓她覺得心口堵住,那點雀躍也消失幹淨。
“要你管啊?”尤願掙開手,出口的語氣不怎麼好。
次卧還有溫覓唱兒歌的聲響傳出來,郁淩霜的眉頭蹙了下,她看着尤願像是電量不足的雙眼,聲線比面對客戶時溫柔許多:“認識這麼多年,不可以管嗎?既然你現在在生病了,那就不能生氣。”
她補了一句:“二者不可得兼。”
這些賴皮的話話從這張臉裡講出來,有些違和的意味。
“……你覺得你很幽默?”尤願斜了她一眼,到底還是來到沙發上坐下,就着溫度适宜的水吃掉退燒藥。
算了,人總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郁淩霜看着她乖乖吃好藥牽了下唇,擡腳走到她的面前站定,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們和好吧。”停頓半秒,“十天了,理理我。”
尤願合着眼,滾燙的額頭順從地抵着她的大腿。
卻賭氣地不想吭聲。
郁淩霜前陣子從京城調來雲城工作,卻非要住公司分的宿舍,而不過來跟她住在一起,明明這裡距離郁淩霜的公司也不遠,但偏偏這人拒絕得幹脆,把她的熱情直接澆滅了。
她的氣哪能那麼快就消?
郁淩霜對她展現的态度并不惱,抿抿唇,單手撐着她的肩,将腰往下塌,幾乎是單膝跪地的姿勢,想跟她的額頭相抵。
從小到大,這樣的動作做了不知道多少次。
尤願這會兒怕自己的感冒傳染,腦袋偏了偏。
這樣一來,郁淩霜的額頭就這麼輕輕頂在了她的耳朵上,讓她的肢體一僵,呼吸也不自在。
郁淩霜就着這個姿勢,輕聲解釋:“你降溫一定會感冒,我才出差回來,聯系不到你,隻好自己過來了。”
她歎口氣,狀似可憐地道:“門口好冷。”
尤願被她灑在自己頸側的溫熱氣息癢得縮了下脖子,聽她這麼說臉色稍緩,忍不住嗫嚅了句:“你不是知道密碼?”
“你還沒把我從黑名單裡放出來,我哪兒有那個膽。”
“……誰讓你惹我生氣的。”尤願皺皺鼻,“下次記得自己進來。”
郁淩霜不動聲色地牽過尤願摟過溫覓的那隻手,覺得自己的溫度在上面緩緩覆蓋,才徐徐地道:“那今晚我跟你睡,别生我氣了。”
她說完覺得不夠,還捏了捏尤願的手,用鼻音追問:“嗯嗯嗯?”
尤願覺得好笑,沒立馬回答,剛準備張唇,次卧的門打開。
身前的人在下一刻用手扣住她的腦袋,将她的臉埋在自己肩上。
郁淩霜偏頭看過去,清冽的眉眼染着些許不易察覺的不悅,開口卻是溫和的語氣:“溫小姐不舒服嗎?”
溫覓跟她對上視線,打了個嗝。
把那句“你們在求婚嗎?”給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