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淩霜面色正經,但内心已然掀起海嘯。
不過在尤學君的面前,她一向偏安靜,此刻話少點也正常。
不多時,轎車上了路。
尤學君在後座坐着,她看着前方開車的郁淩霜,想了想還是問:“淩霜要在雲城待多久?”
“短時間内不會調回京城。”郁淩霜握着方向盤,沉穩地回答,“雲城發展好,去往國外的航班也添了很多,公司有意在這邊紮更深的根。”
“現在年薪多少?”
“算獎金三十到四十。”
“這車全款?”
“全款。”
“買房的打算呢?”
郁淩霜沉吟了好幾秒,才鄭重地道:“暫時沒有想法,還沒有到合适的時機。”
“合适的時機很難等,大概率等不到。”尤學君意有所指。
尤願在副駕聽得雲裡霧裡的模樣:“等什麼?房價嗎?”
氣氛頓時松了些,尤學君笑,臉上的皺紋明顯:“願願,你看看你現在年薪多少,實在不行趁早辭職做我的全職女兒,我開價比你現在的攝影助理工資高。”
“小霜年薪比我高怎麼了?她本來就比我厲害啊,再說了,她的就是我的。至于全職女兒的事情嘛,我以後再考慮,媽媽你先繼續拼着。”
郁淩霜反駁:“你最厲害,我沒有你厲害。”
“你就有。”
尤學君聽着她們聊天,笑容暫停,沒吭聲了。
讓人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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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驅車回“向欣花園”。
尤願租的兩室一廳,尤學君自然是跟女兒住在一起,她來到這間不大不小的出租屋好幾次,次次來都會唠叨,抱枕别亂放,鞋櫃有點亂,廚房的調料瓶怎麼沒蓋蓋子,等等。
這次也不例外,她看着陽台上那些花,問:“這些花怎麼還沒丢掉?”
郁淩霜順着看過去,認出來了。
尤願把所有的花都修剪過,再裝進幾個特地買的花瓶,擺在陽台的茶幾上,隻是花瓣看上去還是蔫蔫的。
“人家還沒枯萎呢,有什麼好丢的。”尤願抱着抱枕坐下,說這話的時候看了兩眼郁淩霜。
郁淩霜捕捉到她的視線,朝她看過來。
尤願不動聲色地撤開,看向還在陽台的尤學君,尤學君剛好問:“這花你自己買的還是你男朋友送的?”
“我哪兒有什麼男朋友。”尤願的音量拔高了些,隻是說這話時有些心虛,過去八年她怕郁淩霜跟尤學君聊到她的感情,所以她在媽媽面前也編自己談戀愛的事情。
但尤學君找她要男友照片時,她一張都給不出去。
不是說人家腼腆,就是說時機沒到,等到最後“分手”了,尤學君還是一個影子都沒見到。
尤學君聞言走回客廳:“你晏叔叔的兒子正好也調來雲城工作,還記得嗎?叫晏彬,以前還跟你們同一個小學初中高中的。我看過他現在的照片,挺不錯一小夥子,你要是有想法……”
“不要,沒想法。”尤願聽見這個名字就煩躁起來,神經都被刺到,“我跟他有仇媽媽你忘記了?就是他以前拿彈弓把小霜眉尾那裡打出血了,我讨厭他,你再在我面前提他,我們母女倆這兩天都别說話了。”
室内氛圍頓時降至冰點,尤學君皺着眉沒妥協:“後來他也道歉了不是嗎?你還把人家給抽了頓。長這麼大怎麼還斤斤計較這些。”
“我就是不會原諒他。”尤願嗆聲,“我長到八十歲我也不會原諒他。”
尤學君懶得跟她說,拿着行李進了次卧。
“砰”的一聲門關上,母女倆脾氣都一個樣。
郁淩霜看着閉上的次卧房門,走到氣鼓鼓的尤願面前,她伸出手,想要揉揉尤願的發頂,說:“他不值得讓你生氣。”
尤願在這一刻擡頭:“疼不疼?”
面對這個問題,郁淩霜很多年前回複的是“不疼”,其實那會兒是很痛的,但她不想讓尤願擔心。
現在過去了這麼多年,她眉尾那塊連疤痕都沒留下,哪兒還有疼痛的感覺?
隻是現在她的回答不得不拐了個彎,人也彎下腰來,驟然拉近跟尤願的距離。
她的眼睫下覆,沒敢直視尤願,低聲說:“你摸摸就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