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的情況不是很好,晁憐便隻能先回粥棚交代了一下後面的事,先行回宮。
回宮的路上,一輛馬車載不下四人,便分成了兩輛,晁憐跟伍壬一同,朝思暮則是帶着女童。
馬車内很是寂靜,晁憐則是在想朝思暮的不同,伍壬則是還沒從失神中清醒,臉上的表情很是木讷,盯着布簾,眼神很是空洞。
半晌過去,伍壬冷不丁開口:“小主…若有一天,我騙了您,您會原諒我嗎?”
晁憐想的入神,伍壬一出聲,視線被吸引過去,這才發現伍壬的異常,仔細看能發現她在渾身顫抖,一種極度緊張的狀态,看自己的眼神也很是謹小慎微。
馬車壓過石子,颠簸了一下,晁憐猛地貼近伍壬,接觸到的肌膚也是一片冰涼,流了一身冷汗。
晁憐意識到不對,随即側過頭,十分認真的看着伍壬,一字一句問道:“你騙了我什麼?為何如此緊張?”
氣氛如同寒冰,一寸寸降到了極點。
晁憐想不出,這個從小跟着她且對她一心一意的暗衛,究竟會騙她什麼,亦或者是什麼事會讓這個平日裡不苟言笑的暗衛,緊張到如此地步。
伍壬依舊沒出聲,眼睛緊緊盯着晁憐,似乎在等晁憐先回答她的問題。
面對陪在身邊多年又肯舍命相救的暗衛,晁憐說不出什麼狠心話來,便隻得退步,搖了搖頭,輕聲道:“你若騙我是有什麼難言之隐,我自是不會怪你 ,可你究竟騙了我怎麼?”
面對寬恕以及輕柔的詢問,伍壬咬了咬牙,眸底閃過痛苦之色,喉嚨中發出一聲低微的嘶吼,過了很久,伍壬擡起頭望着晁憐,流下幾滴眼淚卻還是沒能開口。
相識多年,晁憐頭一次見伍壬有情緒激動的時候,更别說是哭了。
冰涼的淚水滴在晁憐的手背,好似一滴岩漿能将人的皮膚灼傷,晁憐也啞住了,不知要如何安慰,隻得将随身攜帶的手帕遞給伍壬。
良久之後,伍壬的情緒平淡了下來,但也不曾開口說些什麼,隻是盯着窗外的人影發呆。
晁憐看着伍壬的側臉,思緒萬千,回想起朝思暮方才說的話,以及那時,伍壬開始變得不對勁。
其中的關聯太過虛無缥缈,晁憐想不通在深宮久居的伍壬會和四處遊方的國師有什麼冤仇。
除去這些,朝思暮為何會說伍壬是她撿回來的,以及又從何得知,她曾經也從宮外帶回來過其它人。
鼻尖上淡淡的檀香,晁憐有一個荒誕的猜想,但很快便被她否決。
人死不能複生,血肉被剜去也無法愈合到先前那般完美,更何況是一雙眼睛。
思緒越來越亂,晁憐的頭也在隐隐作痛,眼睛幹澀 ,呼吸也好似有些堵塞,擡手摸了摸額頭,好似比平常要燙一些。
身子愈加疲乏,晁憐緩緩閉上眼歇息 ,可能又染了風寒吧。
想着便咳嗽了起來,腦海裡揮之不去的高挑身影在虛幻中跟朝思暮融在了一起,晁憐猛地睜開眼,感受着心口的抽痛,掀開布簾,深深看了眼在前面架着馬車的朝思暮。
回宮不過片刻,來不及歇腳,晁憐便被匆匆趕來的太監給攔住,随即就從耳邊傳來略顯尖銳的嗓音。
“陛下聽聞您從宮外帶了一個染疫病的孩子,眼下正在偏殿等您…您現在塊過去吧……”
太監為難的模樣,晁憐扶了扶額,頭似乎比先前更暈了,但皇兄那是必須去一趟。
晁憐在太監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回首看了眼依舊出神的伍壬,輕聲歎了口氣,随即跟着太監往皇兄的寝宮走去。
潛龍殿,晁易臉上蒙着厚實的面紗,殿裡點着艾草 ,身後更是站了一衆太醫。
晁易見晁憐進入殿内,本想上前迎接,但瞧見晁憐蒼白的臉色,默默坐回了椅子上,神情有些惆怅。
“朕聽聞,你從宮外帶回一個染病的女童,這是真的嗎?”
入宮前便會有人檢查,帶人回來,皇兄必定會收到消息,晁憐原先也不打算隐瞞 ,便點了點頭。
晁易看向晁憐的眼神即是無奈又有些擔憂,好半天才開口道:“這疫病很是洶湧 ,傳播的速度也是很快,你将這女童留在宮中,不隻是危險,更會惹得他人言語。”
人言可畏,晁憐自是知曉,但她也是思量過後才将人接進宮,已然有了打算。
她寝宮的偏殿已荒廢多年,平日裡沒人會去,甚至連路過的宮人都很是稀少,她将女童安置在那便是,更何況有國師在,一方面可以對女童進行診治,一方面也是方便研究疫病,早日尋到對策之法。
晁憐面對着晁易,眉間閃過一抹遲疑,但還是開了口。
“陛下…我已尋到能診治疫病的遊方大夫,将這個染病的孩童帶回宮,更是方便大夫對疫病進行診治。”
原本還想繼續勸說的晁易聞言,瞬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興奮的盯着晁憐,抑制不住激動的聲音。
“你…你說的可是真話?!”
“那遊方大夫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