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生,我侄子的孩子就是我最近的後代!我的财産你不稀罕,那我不留給他我留給誰!這都是你逼的!"
果然如此。
衛小枞太了解衛母的邏輯了。什麼找工作,什麼養老,什麼逼婚催生都是假的。
這是她上次聽自己說要放棄遺産繼承後,覺得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再拿捏自己。所以引入侄子,來激發自己的危機感。如果能以财産為誘餌,讓兒子和侄子在厮殺中來争相讨好她,那她的目的就算是達到了。
以前是挑撥父子兩個鬥,現在抓不住衛父的影兒,挑撥不起來,又改成了找娘家人。總之,她是一定要給衛小枞找個敵人的。
自己就是命不好,倒黴,亂投胎,攤上這麼一個隻會制造内鬥和内耗的媽。明明可以好好相處,不求給多大支持,隻要不互相制造麻煩就足夠了。好歹大家有個家。
衛母就是要折騰。她雖然總打感情牌,但某種程度上,衛母自己也知道兩人的母子情一文不值,所以才要不斷用外物和外人,來操控和綁架衛小枞。
“行,好,我累了。我真的夠了。我放棄。”衛小枞擡頭看着衛母眼角帶淚的癫狂樣子,一陣強烈的厭惡感湧上來,沖擊得衛小枞差點站不住。
他真的得承認,他媽沒救了。
她鬧來鬧去想證明的,無非是自己的重要和别人的忠誠。為此不惜幾十年如一日的折騰,和虐待。
沒錯,就是虐待。
虐待,制造忠誠。
虐待他人,就是她的生存方式。
“以後沒事我不會回來了。”衛小枞開始收拾東西穿衣服,“你出門久的時候再告訴我,我回來陪小丫。錢我按月給你。你沒事發些小丫照片給我就行。”
他必須得走,他得主動退出賽場,才能結束衛母的計劃。否則他下次回來就會看到他媽貪得無厭的吸血鬼侄子坐在家裡,讓他不得不被迫卷入衛母制造的新的纏鬥裡。
衛小枞看着旁邊單純懵懂的小丫,站在門邊,比踢腳線高不了多少,可憐巴巴的。衛小枞内心滿是痛苦和愧疚。
小貓這段時間本來就變得不太自信了。每次衛小枞回去,小丫半天都不敢開心起來。就像留守兒童,過年父母回到老家,明明心裡想親近,但是因為知道馬上又要分别,幹脆遠遠躲着。
衛小枞實在恨自己。
這樣的日子,到底是在過個什麼勁兒啊。
在意的保護不好,厭惡的無法切開,想要的得不到。
*
衛小枞連夜回公寓,車開到半路的時候,就發起了高燒。
一路迷迷糊糊,危險駕駛,跌跌撞撞回到了公寓,都沒多餘的力氣去買藥。
他一會冷到牙齒打架,一會熱到眼球都在冒火。而且渾身關節劇痛,皮膚像被針紮,四肢緊緊内扣着,倒在床邊的地毯上一動不能動。
他的呼吸火燙,劇烈的疼痛一股一股沖擊着四肢百骸。他痛得想叫,但牙關緊鎖着,發不出聲。他嗓子幹到氣流通過都像刀割,他想喝口水,四肢卻被疼痛的鐵鍊禁锢,一絲掙動的空間都沒有。
前所未有的,漫長的高燒,成為一場如有實質的水深火熱、痛不欲生。
他就這麼生生熬着,一如過往26年。
所有的難關一個人過,所有的痛苦一個人熬。從未有人關心過他累不累,從未有人問過他怕不怕,從未有人在意過他痛不痛。
别人要的,隻是那個沒有問題的,那個體面光鮮的,那個出錢出力、予取予求、知情識趣的衛小枞。
衛小枞小時候有個同學,因為一場高燒抽筋,導緻整個人臉變成了歪的,身體像個老人一樣駝背蜷縮。還聽說有人小時候高燒成了癡傻。
倘若衛小枞不是一個26歲早已發育完全的成年男人,這次的高燒大概會讓他不是殘就是傻。
熱度和疼痛是周日下午降下去了不少。
外在表現就是衛小枞的四肢解開了,他能動了。雖然仍舊沒力氣,但至少能連走帶爬下樓倒一杯水喝,然後翻出溫度計給自己量體溫。
38度9。
不知道昨晚是燒到了多少度。
衛小枞蜷在沙發邊,拿手機哆嗦着點了退燒藥,又找了跑腿去指定餐廳幫自己買柴火白粥、玉竹沙參老鴨湯和燙蔬菜。
下完單,衛小枞費力地擡手抹掉眼角生理性的眼淚,肢體被壓麻了一樣動作遲緩,皮膚的觸感都木木的,像隔了層灼熱的膠皮。
至少要吃點好的,總不能顯得自己太可憐。
然後第一次,衛小枞給自己請了連續的十天年假,并不管不顧地關機了。
到俞杉找上門的時候,衛小枞都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幾天。
他燒退了,人還是恹恹的,整個人脫了水一般,又掉了好幾斤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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