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小枞一路火花帶閃電,滿腦子怎麼把俞杉從家裡引出來,然後先如此、再那般,接着這樣這樣,最後那樣那樣......七分緊張八分忐忑,把自己給激動得食不下咽。
飛機落地已經早上快八點,開機看到仙君給自己回的消息:“家裡人太多,我跟俞杉都躲出來了。”後面跟了個酒店的定位。
好好好,住酒店就更省事了,真是天助我也,衛小枞信心倍增,打車去酒店,路上給自己也預定了一個房間,準備到了先悄悄梳洗一番再閃亮登場。
俞杉老家以前是青市下屬的地級市,自然風景不輸旅遊勝地青市,這兩年又被劃成了青市的一個區,各項配套和基礎設施也随之升級。隻是當地人還習慣性地把自己和青市區分開。
到酒店的時候,天空飄起了微不可見的雨絲,染得戶外綠植氤氲起一層水霧。
衛小枞做賊一樣在前台辦理了入住,大堂經理見他頻頻四處張望,善解人意地給他介紹了一遍酒店功能分區,又給他挂上了一圈代表歡迎的粉山茶配黃桷蘭的鮮花項鍊。
衛小枞就這麼一臉亢奮卻又舟車勞頓、香氣飄飄但又皺皺巴巴地,和小一個月沒見的俞杉,在電梯間迎面撞上了。
他的第一反應是:卧槽!俞杉!活的!
第二反應是:瘦了!但還是好帥!
第三反應是:媽的!老子要躲到哪裡!
俞杉目不斜視地和身邊的人交談着,從衛小枞身前繞了過去,走出兩米才猛地頓住。
背影僵硬的衛小枞被俞杉抓住胳膊轉了一個圈,面對俞杉震驚的臉,鹌鹑一樣地磕巴到:“Sur...Surprise?”
俞杉難以置信地皺着眉,好幾秒後瞬間失笑,眼睛裡的驚喜綻放出來,他大步上前捧住衛小枞的臉,照直對着衛小枞的嘴唇重重親了一下,不掩激動地抵着衛小枞的額頭問:“你怎麼來了?”
衛小枞如同半滅的火堆嗖地燃了起來。
俞杉的觸感溫熱而真實,他獨有的氣息沖破衛小枞脖子上濃郁的花香包裹而來,像嬰兒的柔軟包被,把衛小枞原本躁動不安的心撫慰成了踏實。
衛小枞無來由地冒出一股有了倚仗般的委屈,眼裡忽地泛出矯情的淚花,小聲哼唧到:“...我想你了。”
俞杉目光溫柔而專注地看着衛小枞的眼睛,大拇指在衛小枞的嘴唇上摩挲,低聲道:“明天就回去了。”
“一天都等不了!”衛小枞恃寵而驕地嘟囔,毫無所覺自己宛若一個心智全面退行回七歲的智障。
俞杉被他這幅樣子笑壞了,忍俊不禁地擡手把衛小枞的腦袋胡撸了一遍,拉開一步看衛小枞的上下形容。
衛小枞這才注意到,俞杉穿了件騷了吧唧的黑色襯衫,領口的扣子還解開了幾顆,挽着袖子,下擺塞進了褲腰裡......然後,終于注意到了站在幾步以外擡頭看天、極力做出非禮勿視狀的女人。
想到仙君說的“前女友”,衛小枞眯起了眼睛。
見衛小枞看過來,女人嘴角含笑走近問到:“俞杉,不介紹一下?”
“衛小枞。”俞杉攬着衛小枞的肩對女人介紹,沒有說明身份關系。
“黃安然,我老同學兼發小。”
衛小枞可沒忘了這倆人剛剛是一塊從電梯出來的,眼睛在黃安然和俞杉之間來回轉了一圈。
黃安然穿着牛仔布襯衫,看着三十歲上下,臉上不施脂粉,皮膚微黑、眉毛略淡,還有幾顆雀斑,不算漂亮,但是别有一種不加修飾的爽朗大方。
見衛小枞不說話,黃安然了然而大度地笑到:“我們有機農場最近在跟酒店餐廳談合作,俞杉是我們的股東,早上進城送菜,順便把最近幾年的經營數據拿過來給俞杉看看。”
衛小枞這才矜持地跟她打了招呼。
黃安然說:“我本來想蹭俞杉一頓早飯再回去,既然你來了......”
早餐廳九點半閉餐,眼下還有十多分鐘。
“那你們趕緊去,順便幫我拿點,”衛小枞笑着截斷黃安然的話,“我上去放個行李就下來。”
開玩笑,遇到青梅竹馬、可疑人士,怎麼可能不探個究竟就放走?
于是衛小枞迅速沖澡換了衣服,下來跟他們一起吃了頓早飯。全程暗自揣摩她和俞杉互動的蛛絲馬迹,兩人全程有說有笑,俞杉叫她“安然”,熟稔和放松的姿态透出相知甚深的親近。
察覺到衛小枞隐隐的戰鬥雞狀态,俞杉幾次有點好笑地瞥他。
飯後,衛小枞跟着俞杉送她去庭院外面坐車,一輛畫着卡通綿羊和農場logo的小皮卡。臨上車,黃安然再次盛情邀請俞杉和衛小枞有空去農場玩,說俞杉,“投了這麼多錢,還一次沒來過呢。”
“分紅你别少我的就行。”俞杉道。
“哈哈哈”,安然大笑,“那你得再等等,明年說不定能實現收支平衡。”
好家夥,還是個賠本買賣,衛小枞默默吐槽,懷疑這是俞杉曾經色令智昏才投出去的錢,因為他主要投資都是高科技方向,用的也是LP的錢,一個有機農場的項目插在中間明顯的格格不入。
俞杉揮手讓她趕緊上車走人。
隔着車窗,安然笑看了衛小枞一眼,又對俞杉補了一句:“中午幫我跟阿姨道個歉,就說我發貨倉庫實在離不開人。”
“知道,你别管了。”俞杉說。
衛小枞:“??”
什麼意思?
皮卡開走了,俞杉對衛小枞解釋:“我媽他們一會過來,中午一塊吃頓飯。”
衛小枞瞪着俞杉:“!?”
“仙君早上開車回去接他們了,應該很快就到。”
*
這家酒店是個園林式湖景酒店,有一間獨立于主廚房以外的特色餐廳,設在湖心島上,名廚坐鎮,限時開放,宴席向來需要預約。黃安然的農場就是在競争這家餐廳的供應商名單。
俞杉媽媽說家裡人難得相聚,一起吃一頓,也算給俞杉簡單慶個生。提前過來可以劃劃船、拍拍照什麼的。
畢竟是俞杉的生日,俞杉開心,才是今天最重要的事。衛小枞來之前就有預期,他家人多半會有所安排,于是消化了兩秒就接受了這個消息,把自己這樣那樣的想法暫時往後挪了挪。
兩人沿着湖岸往碼頭方向走,去等俞母和仙君。衛小枞調侃俞杉:“你怎麼不八關齋戒了?”
俞杉笑,“你打聽得夠清楚的啊。”
衛小枞看俞杉的眼中是明顯的愉悅,說:“我也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
“嗯?在哪?”
“沒帶過來,你回去看吧。”衛小枞賣關子。
“什麼啊?”俞杉好奇。
“...一個手工。”衛小枞含糊其辭。其實他包裡還有另一份禮物。
“哦?”俞杉停下腳步,“你來就是為了給我過生日?”
兩人相對而立,空中還飄着細微到無法把人打濕的雨,湖面上是淡淡的霧,成排的黃桷蘭香氣襲人,明明和青市臨近,風景卻自有一份韻緻。
俞杉背着手看向衛小枞,黑色的眼珠像兩顆被雨水浸潤的墨玉。
這樣的地方,生出俞杉這樣的人,不奇怪。衛小枞想到俞杉早上那個很不符合他一貫風格的吻,臉上一陣熱意,“我——”
“咳咳!”一陣刻意而響亮的咳嗽驚擾了兩人。
仙君挎着個大布袋火急火燎從草坪上穿過來,“媽媽來了!”說着把布袋塞進俞杉懷裡,“衣服給你帶來了,趕緊去換吧。”
衛小枞這才反應過來俞杉為什麼穿了件黑襯衫,是昨天給外婆掃墓時穿的。
仙君推了一把俞杉,回頭對衛小枞道:“好了,嫂子哥,不想被我媽找麻煩就收收你的眼神。”
衛小枞:“......”
俞杉:“......”
“阿姨在哪裡啊?”衛小枞掃了一圈沒看見哪個像俞杉媽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