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白扣了扣背包的鍊條。
“我沒事。我認識他。”沈既白扭頭對張秘書開口,“小叔怎麼說?”
他剛剛看見張秘書和沈欽州打電話了。
張秘書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多說多錯,隻要說出剛才沈欽州的态度,少年難免會再傷一次心。
但就算他不說,沈既白也完全能夠猜測出來。
少年眼神有些失望,纖長的睫毛低垂下來,不說話,沉默了好久,有些不耐煩的甩開了祁陽的手。
他轉身,背對着張秘書。
“他讓你回去,是嗎?”
張秘書有點尴尬。
沈既白突然輕笑了一聲,旁邊突然卷起一陣微風,風帶起樹葉上枯黃的葉片,卷落下來飄在少年人的發頂。
背影瞧着格外落寞。
沈既白也沒看祁陽一眼,伸手去拿自己的行李箱。
“我知道了,哥哥你先回去吧,我沒事的。”
沈既白沒回頭。
但祁陽卻可以清楚的捕捉到他臉上的表情,少年皮膚很白,所以眼尾的紅會凸顯的很明顯,那抹紅順着眼角蔓延,眼角閃着瑩瑩的水光。
他在傷心。
祁陽情緒變得有些古怪,看着面前少年人倔強的想要把行李箱從他手裡搶走,下意識把手指松開。
行李箱和石子路面摩擦發出巨大的聲響,不斷刺激着人的耳膜。
沈既白離開,他沒有回頭,風吹拂過他按在行李箱扶手上蒼白的指尖,脆弱的要被風吹倒一般。
張秘書又是一陣心疼。
*
演戲演爽了,迷路也是真的迷路。
沈既白将自己浮動的情緒壓抑下去,走到一邊校園指示圖前,跨坐在行李箱上,下巴搭着扶手,沈既白眯着眼睛分析哪條路往哪走。
旁邊都是已經互相熟悉的新朋友們手挽手路過調笑的聲音。
沈既白看起來貴氣,腳上穿着的一雙絕版球鞋和肩膀上背着的限量款高定背包都彰顯着身份地位。
他懶得跟無頭蒼蠅一樣在校園裡瞎逛。
像是早就料定了某人會來找自己一樣,果不其然,旁邊遞過來一瓶水。
他擡頭和祁陽對視上。
他可不想和這個人在新學校新班級或者新宿舍裡發生任何的糾纏,成為學校熱點讨論的風雲人物。
所以他需要在這裡,把這個人解決掉。
“拿走。”沈既白沒理,低頭看手機。
見面的第一眼,他就已經判斷出,這小子對自己的情感不一般,就算言語再過分,表情再厭惡,也遮擋不住他眼睛裡跑出來的愛意。
真是奇葩。
霸淩者愛上了被霸淩者。
這一點都不感天動地,甚至讓人覺得有些惡心。
飲料被強行塞進懷裡,沈既白漂亮的眉毛皺了皺。
“你真有病。”
“我看我是給你太多好臉了,你怕是忘了對我該是什麼态度!”祁陽破防的很快,臉漲的有些紅。
沈既白卻沉默了下來,許久之後擡頭,視線冰冷的落在少年的臉上。
“所以,你又要揍我嗎?”
沈既白眼神幹淨且赤裸裸,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少年,竟讓人覺得有些自愧不如。
心虛。
祁陽其實沒有想過真正的去欺負沈既白,但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沒有辦法正确的去表達自己的情緒,就糟糕的演變成了一次又一次的霸淩。
在沈既白自殺的這段時間,祁陽想過對方可能是因為自己,自責和愧疚幾乎要将他心裡的防線擊潰。
在那段時間他就發誓,如果能在同一所大學裡見面,他一定要好好對待沈既白。
被這樣突然質問,祁陽心髒抽痛了一下。
“沒有……”
沈既白收回了視線,“那就滾遠點,别再讓我看見你。”
“我隻是想帶你去宿舍!”祁陽開口。
“不需要。”沈既白覺得這人有些煩,這些人都是虛無且無關緊要的人物。
沈既白從行李箱上跳下來,轉身就離開,突然被抓住手腕,對方的力氣很大,幾乎是用力的把他甩到一邊的牆上的。
撞在牆上,胳膊傳來的疼痛感,讓沈既白眼眶紅了一下,他低垂着腦袋,一顆晶瑩的眼淚順着臉頰落下來。
祁陽瞬間變得有些手足無措。
“我沒想這樣的,我隻是想拉住你……”
“啪。”一巴掌帶着風聲毫不留情的扇在了祁陽的臉頰上。
沈既白眼眶泛着紅色,他面無表情的盯着祁陽,一字一頓。
“說謝謝。”
祁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想不到對方扇了他一巴掌,還需要他說謝謝?
但内心裡卻突然滋生出一點變态的興奮來。
沈既白突然不想和這個人就簡單的保持陌生人的關系,他要讓他付出點代價。
一個性格如此惡劣的人,連自己的情緒都無法掌控的人,沒有資格說愛,也沒有資格打着愛的名号去傷害别人。
沈既白擡手擦掉了臉頰上無法抑制落下來的眼淚,他往前走了一步,伸手用力的推了一把面前祁陽的肩膀。
兩個人半推半就進了旁邊的樓房内,第一層拐角有一個小而密閉的空間,祁陽的節奏被拿捏住了,有了片刻的慌亂。
猝不及防被面前的人一把推坐在了地上,沈既白背對着光線,裸露出來的肌膚都很白,他頭頂乖順的黑色頭發垂在額前,飽滿殷紅的唇開合着。
“道歉得有态度。”
沈既白擡起腳,幹淨的球鞋毫不客氣的踩在祁陽的膝蓋上。
沈既白眯了眯眼睛,“你弄疼了我。”
少年的聲音低淺且帶着點沙啞,像是一根羽毛輕輕的刮擦過人的心尖。
祁陽耳垂很紅,他一雙狗狗眼直勾勾的盯着面前女王一般高傲的踩着他膝蓋的少年。
還沒來得及反應,對方一巴掌又落了下來。
清脆的巴掌音在幽暗的過道回響。
随後又卷來沈既白的聲音,又有點不耐煩。
“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