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亞芙尼開門見山地問出這個問題,也不看朗曼的反應,表情很淡定地把刀掰回刀把中的夾縫裡收好。
“是想委托我做什麼事情,還是想來詢問什麼隻有我知道的事情?”
“……應該是委托吧。”
朗曼咳嗽了一聲清清嗓子,接着把自己知曉的那些東西一股腦倒了個幹淨。
“所以您要赴約嗎?”
他在說完後很自然地問。
洛亞芙尼“啊”了一聲,狀若不解地眨眨眼,“怎麼,我還有拒絕的選項?”
朗曼就不再說話了。
女孩盯着他,沒什麼其他意思地笑出了聲,純粹覺得這一幕好笑似的。
“我是知道規矩的,你回去後隻管轉告清楚我的意思就是了,等确定下時間地點,再來給我具體答複吧。”
“好。”
青年收斂了不該有的多餘情緒,點點頭,表示自己記清了,“還有别的嗎?”
“暫時沒想到更多了。而且受雇者和雇傭人之間也用不着注意這麼多的。”
洛亞芙尼将視線移開,把書放到桌面上示意送客,“好了,你先走吧。明天見。”
他聽言站起身,很鄭重地與對方道别,然後輕手輕腳關上門離開。
半晌,在安靜得針落可聞的空間裡,女孩離開床,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煞有其事攤開了學習時記錄筆記的本子,嘩啦啦翻到最後一張,寫上一行字。
比如要幹掉克斯科和弄死克斯科。
“我覺得呢,如果要在這裡待個一段時間的話,還是立個目标好一點。雖然結局無非就是殺掉作為壞人的你回到原世界,但在對主線一頭霧水的現在,做些别的支線也是必要的。”
“那你想做什麼?”克斯科到現在已經能很淡定地忽視掉那些危險發言了,就跟沒聽到末尾那句似的迅速抓取到話中另一個關鍵詞。
“不知道。”
她看向天花闆,又重複了一遍,“不知道。”
“那還是先把這具身體的往事調查清楚再決定如何,之前從警局問來的信息可一點也不夠啊。”
“之後再看吧。”
她甚至不給出任何理由,想一出是一出地就把這事項的優先級随意下調了。
“調查任務聽起來太沒意思了,順便做做還行,專門去做的話費時費力,收效更是低。”洛亞芙尼雙手托舉着下巴撐在書桌上,“我們也許該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啊?”
“你之前不是說過嗎,不同的世界會有着不同的魔法架構,并不會因為殊途同歸就完全一樣。”
作為一位在十三歲搞出過召喚神明之壯舉的魔法師,要說她對魔法不感興趣是不可能的。再加上她剛落地便直面神明的惡行,就算說不出自己的心情如何,也能感到這些事情——這所有的一切——真挺有意思的。
如果世界上隻有一個人能搞懂那些魔法深處的秘密,那麼那個人隻會是自己。
幼時的她因此而執拗地認為自己不是普羅大衆的一員,所以感到無趣,所以想趕緊結束掉這無用的掙紮。
雖然結局以失敗告終,但總歸她通過這一列事知道的東西并不會減少。
于是到另一個世界後,在理智恢複過來後,洛亞芙尼率先想到的,竟然依舊是這些東西。
倒不是說她妄想借由魔法攪得異世界天翻地覆(與自己無關的世界怎樣都好啦,她才不會管),此刻出現在腦中的念頭僅是“想要搞懂”而已。
很簡單,很單純。
就像是從夢中醒來後,人們第一反應會是睜開眼。
從前的世界裡她總是清醒的,清醒地注視眼前一切變化。
所以現在,自己的所有迷茫肯定都是因為視野被東西擋住了。
“我想搞懂這個世界的架構。”她說。
并非想出了要實現的異世界計劃。
想看清世界運行的軌迹,這分明是很正常的訴求,不是嗎?
即便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做到這件事需要付出什麼,又是多麼的無用。
但那才是完整的自己呀,洛亞芙尼想。
困擾着她的霧霾倏然消散了。
她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