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仿佛穿越了時空,15歲的少年在他們這一衆被時間磋磨的面目全非的大人中間顯得格格不入。
“Venti......”
跪在地上的三途春千夜顫抖的叫着,他膝行着上前,但是被反綁着的雙手讓他無法很好的掌控平衡,他便跌倒在地。
淚水從眼中滑落,他以狼狽的姿勢倒在地上直直看着這個已經12年沒見的人。
被叫到名字的人又像是難受般的撐了撐自己的腦袋。
在場的人才注意到,風十郎看上去破破爛爛的,腦袋上,臉上,脖子上,肩膀上和胳膊上都裹着繃帶和膠布。
一副快死了的樣子。
“是小春啊。”
風十郎站起身,他先是卡嚓卡嚓的咬碎了嘴裡的糖塊,将棍子好好地放進口袋後,又輕松的從顫抖的伊佐那手中拿過了槍,把保險栓關了便随手扔到了一邊。
“青宗,可可,武臣,鶴蝶,Mucho,阿餅,獅音,還有煩人的蘭和龍膽。”
“全都變成了糟糕的大人了。”
他數着這幾個穿着黑西裝的身影,面無表情的給面前的熟人們蓋棺定論後,擡手打斷了青宗想要上前說話的激動:“我不是來找你們的。”
他将視線再次投向了面前的人:“我是來找你的,伊佐那。”
“在回到屬于我自己的時間前。”
風十郎徹底搞懂了自己現在的狀态。
他原本一直抱着Mikey的屍體,默默聽着橘直人在一邊訴說着這幾年他查到的消息。
從場地的死,到Draken的死,再到三谷隆的死,東萬裡他所有認識的人都這麼死掉了,被Mikey一個個殺死。
然後他便感到了疼痛。
起初他以為這隻是心理作用,畢竟他現在确實心痛的要死掉了。
但是很快他發現不是的,這疼痛來自被重擊了的腦袋,被劃傷的身體,被子彈貫穿的肩膀。
他難以忍受的抱緊了懷中的屍體,呻吟聲從嘴中溢出。
餘光看到一邊武小道假死的屍體後,他恍然大悟。
随着花恒武道回到過去,拯救了在這條時間線上死亡的自己後,停滞的時間終于開始流動了。
疼痛代表着時間的流逝。
風十郎看着自己變得有些透明的指尖,知道這裡對他來确實仍是一場夢。
他終将從夢裡醒來,回到屬于自己的時間裡去。
“......風十郎。”
一直沉默不語的伊佐那捧住了弟弟的臉,他開始落淚,落淚的同時又在微笑,“你回來了,為了我。”
這家夥一如既往的不聽人說話。
風十郎被捧着腦袋,在持續的疼痛中面無表情的看着伊佐那。
他無法很好的思考,因為身體上的傷口無一處不在對他尖叫。
但是他必須思考,Mikey的死讓他的靈魂撕裂,伊佐那的瘋狂也讓他不知所措。
“艾瑪是怎麼死的。”
于是他開始問一些橘直人不知道的東西。
伊佐那輕輕地撥弄着風十郎銀發,他檢查着他身上的繃帶,在發現腦袋上的傷口時整個人都陰沉了下來。他又開始去查看風十郎的脖頸和肩膀,如果不是在外面,風十郎覺得這個人就要直接上手扒衣服了。
“我在和你說話,伊佐那。”風十郎有些疲憊的拉開了伊佐那的雙手,疼痛讓他幾天沒有睡好覺了。
“嗯?”
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和他這麼說話了,但被抓着雙手的伊佐那絲毫不在意。在看到風十郎的那一刻,他一直瘋狂的靈魂終于歸于了平靜,他好像又回到了那間公寓裡。
他,風十郎,鶴蝶三個人一起圍坐在桌前,吃上熱騰騰的讓人隻會感到幸福的咖喱飯。
“艾瑪。”
風十郎提醒他。
“啊,艾瑪。”
這是個伊佐那很久沒有想起的名字。
在風十郎死後,這個他曾經短暫承認的妹妹也被他當做用來攻擊Mikey的武器,殘忍的放任稀咲殺死了。
我失去了風十郎,那麼Mikey你也得嘗嘗失去的滋味,你要比我更加痛苦,我才能以此活下去。
“稀咲殺了她。”
伊佐那輕描淡寫的說着,他看着風十郎陰沉下來的臉又安撫道,“但是我已經把稀咲殺了,我為你們報仇了,風十郎。”
他将自己的舉動說的高尚又偉大。
“稀咲?”
為什麼又是稀咲。
“嗯。”伊佐那将面前又開始頭疼的風十郎輕輕的攏在了懷裡。他在所有幹部沉默又譴責的視線中将自己撇的幹幹淨淨。
他已經三十歲了,不再是十八歲的那個青少年,青澀和沖動早已遠離了自己,他變得成熟,變得冷酷,變得為了私欲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十五歲的風十郎真小啊。
年輕又好懂。
他悄悄的在心裡感歎着,在他的記憶裡聰明又能看穿一切的風十郎原來真的還隻是一個孩子。
“芭流霸羅殺了你,我一個人都沒有放過。”
“......那Mikey呢?”
“一切都是他引起的不是嗎?羽宮一虎,場地圭介,芭流霸羅,稀咲鐵太。”
伊佐那将手從風十郎身上的繃帶上劃過,他知道風十郎死亡的消息甚至是從新聞上。在他趕到醫院的時候,人已經在停屍房躺了很久了。
腦袋都要給人砸碎了,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他在那一瞬間想了很多,想着稀咲鐵太和他提起的野心,想着真一郎,想着風十郎和他說過的話。
然後就隻是看着Mikey跪在自己兄弟屍體前止不住的顫抖。
這家夥要變成一具空殼了,不,他已經是了。
因為自己的原因而導緻的兄弟的死亡,和真一郎那時候是多麼相似啊。
都得死。
他的内心這麼咆哮着。
不知道稀咲和這事有沒有關系,沒關系也要殺了他,遲早殺了他。
所有和這一切有關的人都得死。
但是唯有Mikey不行,因為Mikey是真一郎和風十郎說的,他的兄弟。
所以Mikey得痛苦的活下去。
這話他當然不會說出來,他将這惡毒的一切都藏在了心裡,讓自己像十二年前那樣微笑:“但是現在都無所謂了,因為你回來了風十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