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龍店的小夥子年紀都小,老闆在的時候還好,老闆一走就不成了。
他們蹲在外面抽煙,像一個小幫派似的,老闆娘青眼周瞳,讓他們都不太舒服。
“那小子肯定跟老闆娘上床了。”說話的小子算是這裡頭的頭頭,牙都是黑的,“給老闆帶綠帽子,那傻老闆還樂呢。”
“肯定,”另一個長頭發的說,“老娘們都騷。”
“哈哈,”黑牙猥瑣笑起來,說,“你上過娘們啊?”
“咋沒!”長頭發的說,“給那小子點教訓?”
黑牙看了看裡面還在掃地的周瞳,問,“咋說?”
“他不是有個弟弟嗎,”長頭發說,“傻不愣登的,就在前頭上學。”
那天傍晚,應不塵不見了。
周瞳覺得不對勁,這孩子從來不在外面瞎晃蕩,總是躲在沙龍店後面廚子間的。
學校都已經關門了,孩子也沒回來。
恰巧那天的店裡太忙了,周瞳實在走不開,等再有客人來的時候,周瞳實在憋不住了,跟老闆說,“我,我孩子沒了,我得去找找。”
老闆剪頭發剪的屁股都好幾個小時沒沾凳子了,不爽地說,“那我這兒咋弄?”
周瞳搓着手指,說,“老闆,娃娃真的不見了。”
“這個月的生活費别領了。”老闆眼皮都沒擡一下。
周瞳出去找孩子,也不知道這孩子去哪裡了,外面的天都暗下來了,周瞳喊了好幾聲也沒人應,出門的時候,他看見黑牙跟長頭發對視了一眼,有點兒得意的樣子。他兩本來就不待見周瞳,周瞳給他們遞了好幾次煙,他們都不要,蹲着扭過去。
有一回,黑牙喝了點酒,有點兒醉了,店裡頭來了一個滿臉橫肉的大哥,身後還跟着兩不大小子,大哥給了他倆一人一腳,就進來店裡了。
黑牙拿刮刀給人刮胡子,一不小心就給大哥的臉上喇了一道。
大哥起來就要罵黑牙,問他要說法,黑牙說是大哥自己亂動,大哥讓他賠錢,黑牙沒錢,說大哥訛錢,大哥就說要找老闆,要砸東西。
周瞳自己心裡也發怵,但是也不能由着人家砸東西吧。
周瞳上前去,拉大哥,大哥推了一把子周瞳,說,“有你啥事兒?”
周瞳手也不敢碰他,“大哥,您先别生氣,您看看我們咋辦您能消氣。”
大哥指着黑牙說,“他剛剛說我訛錢,你聽見了吧?”
“我聽見了。”周瞳立正說。
“你看我是訛錢的人嗎?給這他媽的侮辱誰?”大哥說。
“是,”周瞳垂眸說,“您看着就是不差錢的,我剛剛給您洗頭的時候,您脖子上的項鍊就很值錢,是有腔調的人,我們這些人要不是幹這行,連您的頭發都撿不上。”
“你别跟我來這些,”大哥說,“沒用!”
“那您看看,要怎麼樣您能不生氣呢?”周瞳的口氣裡有真誠。
“我要這小子自己臉上也照着我來這麼喇一刀!”大哥氣得沒耐心跟他掰扯。
周瞳點點頭,拿起一把刮刀,黑牙吓得後退。
大哥抱着胸,看着他倆。
周瞳看着手裡寒光閃閃的刮刀,說,“大哥,我手上沒個準,真刮了你是能消氣嗎?”
黑牙不願意,連連要跑,摔出門去。
大哥說,“你瞧,這是我消不消氣的事兒嗎?他能喇我,我不能喇他?”
周瞳說,“我照着我自己臉上您這樣子的喇一刀,您就不砸店,不生氣了嗎?”
大哥說,“你喇吧。”
周瞳一點兒不猶豫,就要刮下去,刀才抵着肉就被大哥的手抓住了,說,“你這小子,又不是你的錯,你喇自己幹啥?”
周瞳說,“大哥,我覺得道歉得有誠意有決心,您看見了,就能消氣,您喇了到現在隻是要他一個說法态度,您是寬容的人。”
“你上哪兒看出來我寬容?年紀不大,倒是會給人戴高帽。”大哥說。
周瞳端過來一杯水,說,“我猜的。”
“你咋猜?”大哥倒是接了水喝了。
周瞳拿來熱毛巾給大哥覆上,給血擦幹了,慢慢刮剩下的胡子,說,“您來的時候後面跟了倆小子,跟我們差不多大,他們管你叫大哥,我估摸着,小孩子都要犯錯,他們還敢跟您開玩笑,您就是寬容的。”
黑牙回來的時候讓老闆娘罵的狗血淋頭,倔得像條狗,又說周瞳如何會做事,那天下午,周瞳的鞋就有一股子尿騷味。
周瞳不知道要去哪裡找應不塵,剛剛經過黑牙的時候聞到了一股子臭味。
周瞳往田裡走,這裡鍊接着村莊,農家有養豬養牛的。
周瞳一邊走一邊喊,終于聽到了一些稀碎的聲音。
應不塵被關在牛棚子裡,混身都是髒的。
周瞳抱起孩子,顧不得髒,心疼地問,“可弄到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