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閣樓奢華的雅間裡傳出喧鬧聲,一衆公子哥們簇擁一人走出看台。
“小侯爺,我前些日從西域人手裡買了匹好馬,敢打賭,一定能勝過你那匹夜照将軍。”
“朱茂才,你的馬也配跟小侯爺的比?小侯爺的馬可是忠勇侯當年坐騎配的種。忠勇侯英勇蓋世,征戰沙場威風凜凜,坐騎日行千裡不在話下,豈是尋常馬能媲美的?”
被稱呼小侯爺的陸思蘅不說話,兩手撐着欄杆,目光閑适地望向馬場裡十數匹精良寶馬。
都是世家子,單挑哪個出來都是京城裡的好顔色。然而,在一衆錦衣富貴的公子哥中,陸思蘅仍舊顯眼得很。
他身姿颀長,五官精緻俊朗,眉眼總是帶着幾分桀骜不羁,一身金絲鑲邊袍子流光溢彩,昂着下巴微微含笑時,渾然的尊貴之氣。
不多時,小厮上前來,在他耳畔低語了兩句。
陸思蘅不以為意:“賜婚而已,讓老夫人做主就是。”
“小侯爺,可皇上宣您進宮一趟呢。”
“什麼事?”
“呃.....還是賜婚的事,說是問問您的意見。”
陸思蘅蹙眉:“麻煩。”
說罷,他對衆人道:“小爺得進宮一趟,你們自個兒玩吧。”
随即轉身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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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宮,皇上笑眯眯招手:“思蘅來了?快來,這些都是京城待嫁的适齡貴女,你看看可有心儀的?”
陸思蘅行了禮後,上前懶懶一瞧,見桌上放着一沓貴女畫像。
他毫無興緻:“舅舅,您随意挑一個就行。”
“哎,婚姻大事可不能馬虎,你挑個喜歡的吧,舅舅給你賜婚。”
陸思蘅百無聊賴地翻看畫像,然而在翻到第三幅時,吓得手一抖。
畫像從旁落在地上。
皇上瞥了眼。
唔,好眼光!這位可是阮祭酒之女,才貌雙全學識淵博啊。
然而陸思蘅瞧見阮韻知的畫像,整個人都不好了。要他選阮韻知?甯願這輩子當和尚。
阮韻知此人陸思蘅是知道的,她可不像表面看上去的乖巧無害,那可是個狠角兒,書院的夫子都沒她厲害。
要說陸思蘅跟阮韻知的淵源,這得從陸思蘅十歲那年說起。
彼時陸老夫人尚且意識到不能放任孫子這麼長下去。這孩子聰明,且是個記性好的,旁人背書得背八九遍才能記住,但陸思蘅快得很,看過一遍就能記得七七八八。
陸老夫人覺得孫子興許是個讀書的奇才,于是就跟皇上商量,看能不能走走關系讓陸思蘅拜入國子監祭酒阮興和的門下。
皇上都開了金口,阮興和不能不給面子,起初是認認真真地當過一陣師父的,想着把陸思蘅培育成材。
後來.......算了,沒有後來。
陸思蘅上學不到半個月,學堂裡的學生們一個個鬥蛐蛐鬥得溜熟,書也不愛讀了。阮興和悲痛涕淚地跟皇上哭訴,皇上隻好又把陸思蘅給拎回去了。
陸思蘅雖然隻在學堂裡讀半個月的書,但經曆相當豐富。打架、翹課、翻牆什麼都幹過,還忙裡抽空跟阮韻知結了段仇。
話說阮韻知彼時隻有八歲,小小年紀老氣橫秋,手裡捧着書之乎者也。隔着牆,都能聽見她清脆的讀書聲。
陸思蘅翻上牆頭正要往下跳,就對上她水靈靈又鄙夷的眼睛。
“看什麼?”陸思蘅掄起拳頭威脅:“敢說出去我揍你。”
“爹爹!有人翻牆翹課啦!”二話不說,阮韻知就喊起來。
她個子矮小,嗓門卻大得很,這麼一喊,護院們都跑了過來,其中還包括陸老夫人派來督促他的幾個小厮。
是以,陸思蘅被逮了個正着,不僅被訓了一頓,還被罰抄書到半夜。
陸思蘅記着這筆賬,隔天偷摸抓了隻耗子丢進阮韻知的書袋中。孰料阮韻知是個膽大的,看見耗子,居然面不改色提溜出來。還惡狠狠地往陸思蘅身上一撲,把人壓在身下,然後眼疾手快地将那隻耗子塞進陸思蘅的衣襟中。
耗子在陸思蘅的衣裳裡亂竄,鑽入身下被腰帶擋住又咕噜噜地爬上肩膀,在身體裡竄了許久直到陸思蘅解下衣裳才跑出來。
陸思蘅是真的被阮韻知這股不要命的狠勁兒震懾住了,耗子活蹦亂跳黏過肌膚的那種滋味,至今記憶猶新。
以至于現在提到阮韻知,就聯想起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令陸思蘅下意識地打擺子。
興緻缺缺地翻看了會,他說:“舅舅,我看這些人都長得一個樣啊。”
皇上笑問:“那你說說看,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忖了忖,陸思蘅道:“賢惠的,話少的,好不好看不打緊,要緊是别管東管西。”
一聽,皇上點頭: “知道了,你回去等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