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啊。”
謝淮芳說這話時,回首看了他一眼,對上季慶塵尤其驚異的目光,謝淮芳卻絲毫不懂他為何要這樣看她。
她的手心灼熱,是因季慶塵那強大的靈力而騰騰發燙。念及此處,謝淮芳越看他越覺得順眼,自然不會去計較他為何要用那般怪異的眼神望她。
謝淮芳擡頭,笑着同令潛墨說道:“右護法,你還真是來遲一步,他的确是要帶我回家呢。”
聞言,令潛墨面上不顯分毫表情,淡淡一聲,“是嗎。”
而另一邊的季慶塵,則在他們的對話裡,思緒愈加混亂。
若說先前,那魔修稱喚她為“魔宗少主”,是季慶塵聽錯,是季慶塵誤解。那麼現下,謝淮芳親口說起“回家”,季慶塵徹底茫然。
為何謝淮芳一個道修要回的家,竟然是那長極魔宗?
她到底是、到底是……
謝淮芳真的是魔尊少主?
季慶塵望向她的目光微沉。
這時,古摩樹下傳來一道輕弱的聲音,依稀可辨,那是“少主”二字。
侍女霜霜從土裡鑽出恢複人身,她仰面看向謝淮芳,雙眸含淚,小模樣可憐極了。
“少主,都怪霜霜不好,遁着遁着,便忘記了來的路。好在右護法大人機智神勇,帶我找見了少主您,不然我一定讨厭死自己,怎麼這般沒用……”
霜霜想到之前的事,一整個就陷入了自責情緒中。眼淚噼裡啪啦掉下來,她正想再同謝淮芳說起令潛墨是怎樣的厲害,卻被上面的黑衣男子掃了一眼。
令潛墨冷冰冰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又帶着些嫌棄的意味,霜霜一下受驚,繼而很快反應過來自己臉上長了蘿蔔紋,怕令潛墨看她的眼神更輕蔑,霜霜頓時不敢再哭。
“你吓到她了。”謝淮芳幽幽開口,瞥了眼令潛墨,想不通這人為何這般不懂憐香惜玉。
令潛墨無言。
他一擡目,見到不遠處竄動身體的妖獸,妖獸的一雙獸瞳正直勾勾的盯在霜霜身上,令潛墨揮出一掌,在這頭妖獸進攻之前将他打死。
一頭妖獸倒地,既然有更多妖獸掙脫他的魔靈,妖獸恢複自我意識,又值夜幕降臨,天時地利,盡皆有益于它們發動攻擊。
一隻異藍長毛的妖獸大吼。
令潛墨眼疾手快,一把撈起還在樹下的蘿蔔精,下一刻,無數妖獸飛奔而來圍在古摩樹下群群舒展爪牙。
霜霜驚呼一聲,就從令潛墨的手裡落到了謝淮芳的身邊。
她抓着謝淮芳的衣角,看着底下的駭人景象,渾身一顫。
“少、少主,這……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霜霜顫着聲音問。
“你剛才不是說了,右護法機智神勇,這些妖獸們,自然是交給右護法大人啦。”謝淮芳表情輕松,給令潛墨遞了一眼。
對方頗感無奈。
若他能夠一力解決這些妖獸,早在來的路上,便将之盡數斬殺了。謝淮芳不會不知道。
但她知道,偏還要在話裡話外透出他以一敵千的本事,想要他下去解決。無非是因為他方才有意恫吓她的侍女,謝淮芳借故報複而已。
小女孩心性。
令潛墨不理她。
他轉眸看向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道界修士。
令潛墨雖奇怪這樣的人為何會出現在幽冥山,但想到方才謝淮芳的字裡行間卻是對其莫名親近的态度。這讓令潛墨差不多能夠确定這名道界修士不同尋常,卻也不是敵人。
——空氣中湧動的靈力氣息便是來自這人,若他是敵,早該對他們動手。
“這位,倒不似我魔宗之人。”令潛墨淡淡開口。
季慶塵沒有說話。
他當然不是。
而另一邊謝淮芳一早發覺了令潛墨與他搭話的意圖,稍微移動身形,擋在季慶塵的面前。
她同令潛墨道:“别想打他的主意。”
令潛墨自然是看中季慶塵的強勢靈力,想借之一用,不情之請尚未說出口,便遭了謝淮芳的阻攔。
“不是你說,他能帶你回魔宗?眼前困障不除,他又憑什麼能帶你回去?”令潛墨看着她說道。
雖說原先季慶塵就打算除了那些妖獸,但令潛墨這副理所當然的态度,卻着實惹得謝淮芳生出不滿。
“魔宗右護法的安危是安危,我的人性命就不是性命了。”
“謝淮芳。”令潛墨皺眉,繼而覺得語氣嚴厲了些,緩下聲音重新與她說:“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麼意思,讓我的人做事,不先問過我,也總得問過他吧?哪有你這樣……”
這二人一聲一句,起了争執。
季慶塵滿眼複雜的望着她。
她一口一個她的人,原來謝淮芳真心将他看作是自己人。
季慶塵一時感觸良多。
想到她是魔宗少主,卻也想到她也同樣蘊有一身道門靈力。
雖還未知曉她成為魔宗少主的緣由,但見謝淮芳願意為了維護他而與魔尊右護法鬧起這般争執。
季慶塵便私心裡以為,除了一個魔宗少主的頭銜,謝淮芳其實與尋常道界修士無二。
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季慶塵心裡滋生出一股奇異的感受。
也或許,謝淮芳比那些人,要好很多、很多。
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下,季慶塵看着她的背影,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