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隐心煩意亂道:“我看他睡得挺沉,吵不醒。”
“這不是謹慎為妙嗎。”蕭喚月用氣聲道,“你真要去拜師?”
“不然呢。”
“你不是鬼王嗎?怎麼能......”
蕭喚月的話戛然而止。她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言隐莫非是想作為鬼界卧底,潛入修仙界?
“修出肉身之後,跟活人差别也沒多大。”言隐打了個哈欠,“我自有辦法繞過弟子資質測驗,混進門派,這就不勞你操心了。”
到時壓一壓修為就行,靈力嘛,他也能修得出來。還能借此機會去修仙界玩一圈,完美!
蕭喚月:“我是想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滿不在乎:“想做就做了呗。”
到最後問了跟沒問一樣。
蕭喚月滿腹憂慮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靠着樹幹假寐。
其實想一想,言隐如果是去當卧底的,那一開始就沒必要把鬼王的真實身份告訴她,難道真如他所說,隻是因為——想做就做?
蕭喚月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對面言隐歪着頭,縮在寬大的披風裡,睡得正香。
此人不可控性太強,但并沒有做過對她不利的事。即便是出于私心,她也不想在昭意面前揭穿言隐的身份。
她暗歎,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蕭喚月欣賞了一會兒言隐的睡顔。
她也想睡,很困,可睡不着。幾天前這個時候她還躺在家裡,裹着柔軟舒服的錦衾。
做出要去往丘山的決定時,蕭喚月并沒遭受到爹娘的阻攔。她本以為他們會不同意,甚至已經想好了該怎麼勸說他們,但雲婉隻是千叮咛萬囑咐,讓她路上務必小心,有空回家看看......說來說去,沒說出阻止她離去的話。
“你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孩子。”雲婉回憶起她小時候的事,帶着笑意同她告别,轉頭又偷偷抹眼淚,“以前給你取名字,讓你自己選,你一下子就抓住寫着‘月’的那一張。抓得真沒錯。長大了,正如皓月一般,明麗,清妙......抓不着了。”
的确不是湊巧,這是她自己的主意。她原本的名字裡也有一個“月”字,看這個字便格外親切些。穿到這個世界之後什麼都變了,幸好,還有個名字能保留住過去的一點影子。
噼啪一聲,又爆開一個火星子。她盯着火堆發了會兒呆,眼前開始出現虛影,熱氣和火光令她的視線朦胧起來。
*
丘山之巅,殿堂閣樓燈火通明,紅漆黃縧琉璃瓦與月色交融,冷硬的建築輪廓也顯出幾分幽柔來。
同霄殿内十二根銅柱環轉排列,盡頭一張紫檀長案,三位宗門尊者盤坐在此,面面相觑。
中間是玉胥宗宗主山進晚,左右分别為傳功長老八萬春,與執事長老孤水。
山進晚道:“仙鶴來信,昭意已在路上。他不僅帶了白家那丫頭,還捎了個散修小子,說是很有天分,我們可以一并收入門下。”
傳功長老點點頭:“有才者來之不拒。”
山進晚:“裡雲宮那邊怎麼說?”
執事長老沉聲道:“白江的意思是,該如何就如何,當她是個普通的上山問道的弟子就好......她和白家,已經沒有關系了,不必因為那層身份,給予特殊對待。”
那個小丫頭,本該在十六年前就被送到玉胥宗。不想她去了凡間,兜兜轉轉,經曆過一番無謂的波折,最後依然來到了這裡。
宗主感慨:“有緣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