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地獨自坐在Oasis酒廳吧台,酒杯旋在指尖,冰涼的杯壁很是惬意。Espresso Martini入口,咖啡因和酒精的結合,像午夜的濃煙與火星,苦中帶烈,綿中藏鋒。
昏黑中,吧台晃亮一片,暗海浮金,映照她心情頗好的臉。燈光掠過她眉梢眼角,淩厲的線條在光影間浮沉,恍若鋒刃隐入鞘中。
就算那幾個警察願意接納宮野明美,她自己心裡過得去嗎?
還不如讓她添一把火,将劍推得更深。
對心存不滿的人來說,流言就是食糧。所以人啊,有什麼可辯之論之的?立場已設,是非早定,毒針縫合着七拼八湊的事實,就能叫人百口莫辯。
正這樣想着,有人推開她身旁的椅子坐下。是宮野明美。
白蘭地瞥見她眼睛腫得厲害,帶着幾分“關切”地低聲問:“怎麼了?”
“你為什麼要去和伊藤說那些話?”
白蘭地微微一愣,指尖在吧台上停了停。她瞧見宮野明美的臉,半明半暗,柔和的輪廓透着多年未變的婉約靜好,此刻眉眼卻低垂,疲倦藏不住,眼底浮起一絲寒意,恍惚間,像位故人。白蘭地又慢條斯理地抿了口酒:“沒啊。我有什麼必要去幹這種事?”
“真的是你啊。”明美的目光不移,“你被冤枉了,第一反應不會是否認,而是挑着眉毛問那又怎麼了。”
“你倒挺了解我。”白蘭地一邊說,一邊擡手,從果盤裡随手拿起一個蘋果,牙齒輕輕一觸,皮肉間發出細微的咔嚓聲。她單手撐在桌沿,身體微微前傾,偏了偏頭,對明美眨了下眼,嘴角勾起:“我隻是想幫你更快認清現實。你和那幾個警察沒什麼好待的。”
明美聽她這麼說,腦海裡閃過男人的身影——卷發淩亂,西裝挺括。仿佛嗅到一縷淡淡的香,卻又不敢深吸,怕那氣息太過濃烈,讓人失了分寸,倉促退卻。
白蘭地看她沒回應,又淡淡問:“Who do you want?”
“什麼......?”
“普拉米亞那邊,你覺得我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去接近她?”白蘭地扯了下嘴角,雙臂抱胸,學起誰的樣子,“是背井離鄉的少女科學家,操着口惱人的日式口音,但對炸彈制造有極強造詣......還是彈無虛發的FBI性感探員,因為酗酒失格被炒鱿魚,窮困潦倒以緻于被車撞了都沒人理?”
白蘭地不管明美的反應,雙手從半扯衣襟移動到腦後,裝作半紮起頭發的樣子。“啊,我知道了......這個怎麼樣?從佛羅倫薩畢業的英籍亞裔,因為識人不清被男友騙走所有積蓄,自怨自艾去搶劫洩憤的油畫藝術家。”
她說這些都用的英語。口音從日式變成美式,到最後變成極重的英腔,artist這個詞的glottal /t/發得很地道。
“你再用我的人生、我在乎的人去當成素材的話,我們的合作就算了吧......The deal is o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