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繼續:“當時我和Wataru(航)看見這個就覺得奇怪,就這家旁邊用油漆刷掉了些名字。不過,隻是個小巧合吧?”
“......可是明美上次說她媽媽的母姓就叫世良。”諸伏愣愣看着娜塔莉,“就前幾天我們在木屋時候,她說的。”
“啊?”娜塔莉聲音因為驚訝而微顫。
諸伏話不多說順手拿起椅子邊放着的信封刀開始刮,果然很快出現了 Miyano Atsushi(宮野厚司)的字樣,接着 是Miyano Akemi(宮野明美)和 Miyano Shiho(宮野志保)。
“天呢,還真的是啊!”娜塔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此刻的教堂寂靜無聲,高挂祭壇中央的耶稣聖像帶着意義不明的注視,凝望着空無一人的木椅。
景光繼續,往Mary Sera(世良瑪麗)的那一側刮過去。油漆翻卷起如幹裂的皮膚,底下微微浮現的筆畫像被歲月齧咬過的骨頭,帶種鬼祟的私密感。
出現Akai(赤井)字眼的時候,諸伏景光清瘦修長的手指關節突然頓住。他忍不住和娜塔莉對視,卻在彼此眼睛裡看到同樣的愕然。
“應該......不會吧。”景光自嘲笑笑,試圖讓接下去的動作輕松一些。
二人的影子被拉住火苗搖曳得愈發不安,焚香的馥郁擋不住不經年的荒誕頌歌。
Akai Tsutomu(赤井務武)的字樣出現,之後沒幾下,又出現了字母S的樣子......
諸伏頓了一下,大概快速對神祈禱。
但神拒絕了他的訴求——Akai Shuichi(赤井秀一)的刻字工整地出現,是神明詛咒般的恩賜。
娜塔莉捂住嘴巴,發不出聲響,她說不清是震撼難言,還是為明美感到悲哀。
真是諷刺,祭壇上擺的全是聖像和蠟燭,虔誠祈禱有用嗎?偏偏在這裡,神開出最狠的玩笑。側祭壇離她和伊達婚禮時,宮野明美所在的位置不過幾米,這些神像注視着宮野明美的時候是幾番心思?不會問心有愧嗎?
……
娜塔莉不知道該怎麼去看被諸伏景光帶來的宮野明美。刻字不會有假,在枯裂的皮膜下,是被時間磨蝕的殘骸,讓人反胃。
她看見宮野明美定定看着字樣,突然被什麼逗笑了一般笑出聲,還轉頭看她和景光一眼,似乎在分享什麼可愛的笑話。
下一刻,笑不出來的宮野明美用力掀翻了祭桌,那些神像和蠟燭被她砸了個稀巴爛。
娜塔莉不敢再問明美了,她本還想問‘這不會是真的吧’,但宮野明美這個反應,一定是直接确信了......在之前,明美有什麼委屈了的地方,也絕不會在她們面前顯露出來,而是一個人硬憋。這是真的氣着了,被神佛氣的。
明美開始幹嘔。娜塔莉和諸伏就忙着幫她順氣。
可能那些模糊畫面總有清晰的時候,曾經珍視的東西一瞬間化為灰燼,化作這世間最難以下咽的藥劑,在口中瘋狂又肆虐地蔓延。
可女人重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拖着不想走,卻又不得不走下去的步伐,漸行漸遠。
……
宮野明美暫時告别景光與娜塔莉,匆匆來到松田門前,用力敲了幾下,卻無人回應。暫時冷靜的她驚覺什麼——口袋裡小桃和奈奈塞的東西沒了!
也是片刻之前,接到小桃和奈奈消息的松田陣平趕到樓梯附近,但不見明美蹤影,反倒撞見了閑庭信步的白蘭地。
白蘭地瞧見他頗為玩味。
“明美呢?”松田沉聲問。
“那個叫諸伏的不是已經把她接走了嗎?你不知道嗎?”白蘭地突然對着他笑得很開懷,“啊啦,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像是終于發現什麼有趣事情的白蘭地笑着将一部手機丢給他,正是方才她從宮野明美口袋中順來的。
“好好欣賞吧,松田警官。”白蘭地上下掃了松田一圈,極為滿意地揚長而去。
松田滿腹疑惑地打開手機,沒設置密碼,屏保是一張自拍合照,裡面正是小桃與奈奈的笑臉。手機裡幾乎沒裝什麼軟件,隻剩相冊裡唯一的視頻,大約二十分鐘長。點開後,能看到兩個女孩子記錄她們剛到這片彌留世界的所見所聞,諸如廢棄地鐵站、荒涼街道……
不過,到了第八分鐘左右,畫面突然變得漆黑——鏡頭被塞進衣袋,後面一段時間隻剩織物放大的紋理。但音頻清晰詭異,似乎是白發男人的聲音,聽來像在訓話:“要注意我們的身份,畢竟我們是發牌的 card dealer(莊家)。”
再過幾分鐘,視頻尾端出現短暫的新畫面,僅幾秒,卻足以讓人不寒而栗——牆上顯示屏輪番播出卡牌遊戲每個參賽者的畫面,人們身着西裝,胸前别着花色胸針,在控制器前指點江山……
可來不及松田陣平細想,在看到某一幀畫面時他覺得心髒被生生剜走。
他看見......萩原研二胸前别着黑桃的花色,坐在顯示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