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加大額勞動量的世初淳,制作完第一批玩偶就交給了雲雀恭彌。
對方神情自若收入懷中,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把四個和一平等身的玩偶藏進他拉風的制服外套。
風收到自己、雲雀和徒弟的玩偶,頗為驚異。他特别有禮貌地向她鞠躬,用不大标準的家鄉話道謝。
“還有這個。”世初淳掏出自己的玩偶,手指勾住娃娃軟綿綿的手臂,塞進風先生懷裡,柔和的女聲好比山間潺潺的流水,“您願意收下我這份心意嗎?”
清寒的月色籠住了風的身形,他雙手扶着幾乎與自己等量的人偶,長長的袖子拖在地上,是抱也不是,撒手也不合适,與屋主人對視的一瞬,似捕捉到了天地間流動的光暈。
該囑咐的叮咛,半句也說不出口。史卡魯制造的嘈雜聲被他遠遠抛在身後,在不為人注目的小小角落,他們二人兀自構建出的私密空間内,是單獨開辟出的鐵路鋼軌,行駛向了不足以為外人道之的方向。
風神色複雜地瞅着多次給他出難題的女性,對方渾然未覺,并無存心刁難的用意。是以詭谲的暗流悉數觸礁,風揩拭着冗長的袖子,将玩偶抱在懷中,形成一種珍重愛護的手勢。
“我願意的。”放下了堅持的風,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似有什麼東西難以為繼。随之放下的,還有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待銀裝素裹,天地另披新裝。世初淳剝奪了一對不負責任的父母的撫養權,為失去右眼和部分内髒的女孩凪,續上龐大的醫療費用。
不能養育,何故生下。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為人父母緣何不懂。這大概是古今中外為難萬千子女的千古謎題。
世初淳的可用資金全砸進凪的醫療費裡,思慮着能解決疑難的人。
威爾帝是一個,他是個動手能力極強的科學家。
就是思維邏輯同樣的瘋狂,完全不受控制,即便簽訂契約,都會冒着違約的風險劍走偏鋒。
他要背地裡搞鬼,尋常人還看不出來。況且上次會談,他們都談崩了。
第二個人選是同為阿爾克巴雷諾的瑪蒙,他的缺點是太認錢,優點也是認錢。
世初淳嘗試着通過同為阿爾克巴雷諾的風聯系到他的人。
令人遺憾的是,風先生和幻術師瑪蒙好像關系不大好的樣子。她一提起瑪蒙,風就皺眉頭,還闆起臉教育了她半個小時。
一直表現溫和的人蓦然冷起臉,效果是十分吓人的。縱然這吓唬的人是個短手短腳的小嬰兒,擱在經受過千錘百煉的武道家身上,氣勢隻增不減。
何況是風這樣的世間最強者。
他的肅正與先前的寬容形成鮮明的反差,闆闆正正地,讓世初淳回想起了在揍敵客家族被教育的時光。
——舒律娅,回複我,你做錯了什麼?
——我不是教過你認錯的标準做法嗎?
——你還在等什麼?
創傷後應激障礙發作的女人,沒忍住下跪求饒。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做錯了,請原諒我,少爺,我下次不會再犯了,求您不要懲罰我……”
惴惴不安的女人,瑟縮起身子。
她下意識地要抱着頭,呈現出保護自己的姿勢,怎奈被馴化過的身體違背自主的本能,失去轉動能力的大腦聽從了記憶的指示,迷迷茫茫地跪地請罪。
來訪的雲雀恭彌輕車熟路地打開了大門,一眼瞅見不斷道歉的屋主人,再看看維持不住冷臉的武道家,在抽浮萍拐大鬧一場之前,先湊近了瑟瑟發抖的世初淳。
世初淳已然看不見他,看不見他們。她的身心沉浸在過往深入骨髓的恐怖裡,所見所感皆被回憶操縱。
她仿佛回到了枯枯戮山,回到了那個寬敞明亮,卻血肉橫飛的大宅子,她眼前站着的雲雀恭彌被她幻視成了大少爺伊爾迷,身後站着的小個子是男扮女裝的柯特。
由于對應着幻象的風、雲雀恭彌是真實存在的人,是以陷入的幻象更加使人身臨其境,目睹的幻覺也更為逼真。
世初淳岌岌可危的理智搖搖欲墜,或許本人早就沒有什麼理智可言。
當雲雀恭彌朝她伸出手,她腦海裡回蕩的全是被大少爺的手玩弄到潮起彼伏的畫面。
顫到要脫離四肢的肢體害怕地後退,可烙印在身體内側的創口一寸寸警示着她,膽敢做出逃離的舉動,就會遭受到極端殘虐、嚴酷的責罰。
世初淳頃刻間被吓得不能動。
她隻能眼睜睜看着大少爺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