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從什麼地方開始,就從什麼地方結束。
年輕的彭格列教父深吸一口氣,在雲霧缭繞的夜色裡,閉上沉重的眼皮。那唯一的答案呼之欲出。
并盛町。
彭格列首領暫停召回與銷毀指環的相關事宜,向下屬們交代境況,自己則獨身一人乘坐飛機,飛往并盛町——塑成他本人的地段。
帶給他傷疤和閱曆,拿下彭格列指環,同一起作戰的夥伴們結下深厚情誼的城市。
他究竟有多少年沒回到這裡,澤田綱吉本人也數不清。
本該明晰的往事,像隔了一層薄霧。是被雨水打濕的玻璃窗,濕淋淋的。他隔着模糊的窗口窺視,年幼的他仿佛還站在那裡,蹲在地上哭泣。
偶爾會忘了哭,形影單隻地站在原地,抱着皮球,傻愣愣地站着。
好似獨身處于空曠的街道上,附近隻有壓過身高的牆壁,而無一人問候。
那是遇見老闆娘和夥伴們之前的事了。
隻靠着母親照料,無父親依傍的他,在孤立中孤獨地成長。豔羨着成群結隊的同學們,說服自己隻是倒黴不合群。
是一段極其走黴運的,壓抑的時光。
成年男性環顧着陌生中夾雜着熟悉的場所,心頭浮現出一種奇妙的感受。是怅然若失,亦或者失而複得,難用單薄的言語分辨清明。
澤田綱吉走過一條條狹長的街巷,伫立在一個個拐彎路口。
年少的點點滴滴恰似東流的水,無一刻不打濕他的心頭。
逾年曆歲,幼稚的孩童已至既冠之年。熟稔的街坊鄰居有的搬走,有的留居。
澤田綱吉走進曾經就讀過的并盛中學。
與雲雀前輩不同,他本來異常讨厭這個院校。
起哄的同學、倒喝彩的霸淩者,放任事态發生的老師,凡此種種,不勝枚舉,一度使他産生強烈的厭學情緒。
好在他後來結交了許多夥伴,看着面目可憎的學校,才轉而變得多滋多味起來。這才領悟到原來同一個對象,前後差距竟然能夠相去甚遠。
澤田綱吉最後到訪的,是他向往已久的,而這些年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始終未能抽出空閑前來拜訪的老闆娘的家。
想來人越長大,越無力。過去寄望于能夠永久留住的區域,居然會因為近鄉情怯而使許久未生波瀾的心,止不住顫抖。
澤田綱吉打開了門。
一眼瞧見老闆娘被自己名義上收養的孩子——庫洛姆,整個人壓在沙發上。
庫洛姆用嘴咬下了監護人手上戴着的,時時更新的手套,神情堅定,帶着半強迫的強勢舉動,替養母戴上她所持有的霧屬性彭格列指環。
類似銀礦材質的戒指,直直往女人手指頭裡套。
開門聲異響,屋内兩名女性動作一緻地朝踏進屋子的人看過來。
目睹這一幕澤田綱吉:“……”
他打開門的方式不對嗎?
許久沒有自我懷疑過的彭格列首領,沉默着。
他後退一步,關上大門,重新打開。老闆娘依舊被養女壓在沙發上,兩人看向他的姿勢沒有一丁點變動,似乎是在疑惑他為何在門口開開合合。
“庫洛姆,你在做什麼啊!”
被往日少年意氣所帶動,又被走向奇妙的現況沖擊,澤田綱吉久違地回憶起少年時期時不時因彭格列夥伴們鬧出的雞飛狗跳而抓狂的例子。
他有幾秒鐘的空隙,似是回到了年少時遇到什麼事情都大驚小怪的場景裡。
庫洛姆什麼時候這麼放誕不羁了?啊……澤田綱吉醒悟過來,他這個守護者的性情,好像素來是這般撲朔迷離,令人捉摸不定,不按常理出牌。
被強行戴戒指的世初淳,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她是很高興許久沒見着面的庫洛姆歸來,與她共度美好時光。
怎料其樂融融的預想畫面,沒有如實上映。反而出乎意料之外的場面一再發生。
庫洛姆一踏進家門,就把她推倒在沙發上,要給她套上頗為眼熟的戒指,好像是隸屬于彭格列的那一顆。
這種行為也太超過了。
她們是大半年沒見過面,但不至于熱情成這個樣子。
想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