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這時,陵兒帶人抱了柴火過來,伐柯堆好了竈,正愁沒柴火,于是走過去搭讪兒:“姑娘來的正好,分些柴火與我,給孟郎烤羊。”說罷,就想伸手抽柴。
陵兒卻不買賬,擰身一躲,跑開了,“自己去撿罷了!你是什麼東西,我撿了孝順你來?”
伐柯弄了個沒趣,眼見着公孫隴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自己再去撿柴火,耽誤了時辰,必定少不得一頓臭罵。
他隻好硬着頭皮走到雨姚面前,跪着作揖:“少主開開恩,賞屬下一些柴火吧。”
雨姚歎氣:“你這是何苦呢。”
伐柯聽出意思,心裡發酸,面上隻哀求:“少主開恩,少主開恩。”
雨姚說:“你去拿吧。”伐柯連忙磕頭,然後去拿柴火,陵兒站在一旁,小聲嘀咕,“你也是天生天養的奴才。”
伐柯權當沒聽見,拿了柴火走到竈邊上堆好,公孫隴見他從雨姚那兒要柴火,心裡不舒服,又不願說不要,隻好一個勁兒的罵伐柯“笨手笨腳,驢也比你聰明些!”
伐柯一邊陪笑,一邊從雨姚這兒的竈下引了火,将自己的竈給點着了,然後拿了羊腿開始烤,羊腿頗肥,羊油很快烤了出來,滴落在竈裡,滋滋作響。
烤肉的香氣也漸漸的飄散,公孫隴瞥了一眼那兩鍋魚湯,又看了看自己的羊腿,心裡得意,暗想:“雜魚煮雜菜,隻配下等人吃喝!”
過了一會,羊腿便烤的微微焦黃,看上去十分的誘人,伐柯見差不多了,就奉給公孫隴。
公孫隴早也餓了,抽出一把小刀,直接從羊腿面上削下一塊烤熟的肉,放入嘴裡,嚼了兩下,他的臉色變了,罵伐柯:“這肉怎的這般寡淡?你這畜牲蠢貨,烤羊都不會麼?”
伐柯忙道:“孟郎,這烤羊沒撒鹽巴,自然寡淡了。”
公孫隴頓時啞了口,好一會兒,才說:“你去那兒讨些鹽巴來!”
伐柯自然知道“那兒”是哪兒,他用樹枝架好了羊腿放一旁,然後走到雨姚面前,跪下作揖:“屬下沒有鹽巴,求少主開恩,給些吧。”
雨姚微笑着說:“你就留在這兒吃罷。”
伐柯一愣,然後又磕頭:“少主開恩,孟郎還要吃呢。”
雨姚道:“那你讓孟郎來讨吧。”說罷,站起身,獻芹等人連忙扶着,雨姚笑道:“咱們去看看湯。”
獻芹笑道:“這湯要煮久些才香,少主再等一等吧。”
雨姚颔首:“等得,等得。”說罷,就走到竈邊上,樓角連忙搬了個幹淨石頭過來,“少主且坐,是幹淨的。”
雨姚坐下了,與竈邊的衆人閑話,那廂伐柯碰了個軟釘子,隻好垂頭喪氣的回去,對公孫隴如此這般說了。
公孫隴不敢明着罵雨姚,隻好盡力罵伐柯,“成事不足的蠢東西!果然不堪用!”
伐柯垂着手讓他罵,公孫隴罵了半天,也沒罵出一顆鹽,瞪着羊腿半晌,心想:“天長地久,不吃鹽哪裡能成?”想到這兒,他就拿了一隻羊腿,讓伐柯去換鹽,“拿這個去!”
伐柯拎着羊腿去了雨姚那兒,“孟郎孝敬少主的好意思。”
雨姚微微一笑,溫和的說:“你回去吧,還是讓孟郎自己來吧。”
伐柯張了張嘴,到底什麼都說不出口,灰頭土臉的帶着羊腿回去,把話兒一傳。
公孫隴的臉色頓時黑如鍋底,伐柯小聲勸:“人三天不吃鹽,就要軟筋骨,您何必争這個閑氣?”
公孫隴仿佛被踩了尾巴,跳起來打了伐柯一拳:“畜牲!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點我?”
伐柯被打的一個踉跄,差點摔倒,羊腿也甩到一旁。
雨姚遠遠的見了這一幕,垂眸不語。
那公孫隴出了氣,僵了一會兒,勉強起身,往雨姚這兒走,伐柯連忙拿了羊腿,拍打了灰土,跟在公孫隴後頭。
公孫隴走到雨姚面前,敷衍的做了揖,然後道:“請少主賜鹽。”然後指着伐柯手裡的羊腿,“這是孝敬少主的。”
雨姚笑着說:“啊呀,你用羊腿來換鹽巴,果然是周王苗裔,行事與旁人不同。”
公孫隴一聽她這話,已是把“孝敬”換算成了“交換”,暗自咬牙,面上隻好說:“這是應該的。”
雨姚笑了笑,又說:“不過呢,此一時彼一時,山中鹽難得,一隻羊腿不太夠,再加一些吧。”
公孫隴越發的暗恨,可也沒法子,隻好讓伐柯又拿了一隻過來,雨姚指着方才宰羊的地方,笑道:“你不要的那些,也給我吧。”
公孫隴定睛一看,正是方才伐柯砍羊腿剩下的,也有羊排,也有内髒下水等,他素來不肯吃這些,心裡越發的輕視,暗道:“賤人!這樣的東西也吃的下嘴!”
想到這裡,他又覺得自己比雨姚高貴了,面上也有了幾分得意,“少主若想要,拿去便是。”
雨姚看了一眼獻芹,獻芹會意,涼涼的開口:“什麼想要不想要的,本就是以物易物,你若舍不得,就拉倒,何必說這些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