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友A:【真沒想到平日的陽光開朗大男孩居然這麼沒素質!】
網友B:【我的哥哥不會又要塌房了吧,我可是一路從韓國追過來的!】
網友C:【樓上頂你!】
網友D:【小道消息,我朋友在這家酒店做服務員,說當時好像還有祁然在女洗手間和一女生糾纏的照片,隻不過被人花錢買斷了。】
胃裡不斷上湧的壓力,讓季慈額頭滾下一滴汗珠,她扔下手機,抛去外界嘈雜的聲音,整個人蜷在夏涼被。
告訴自己,閉眼睡一覺就好了。
第二天睜眼的時候,窗外傳來淅瀝的雨聲,雨點連珠從屋檐滴落。父母都去工作,季慈來到客廳,給自己倒了一杯溫開水。
微博熱搜不減,一番思前想後,季慈撥去那個許久未曾聯系的電話,電話接通,果不其然,祁然的聲音略顯焦躁。
“小慈,怎麼了?”
季慈好聲好氣地問:“事情處理的怎麼樣?”
“我被對家黑了,這群媒收錢了在故意針對我,你知道是誰嗎?”他冷嗤一聲,“葉清楠。”
季慈承認心緒有一絲波動,“準備怎麼解決?”
“公司要我開場發布會,後面的時間低調些,多在綜藝節目刷臉,時間一久,觀衆就忘了。”
既然事情還有解決辦法,季慈稍微舒口氣,步入正題,“祁然,我和葉清楠在一起的事你為什麼要告訴我爸媽?”
“小慈,我隻是不想讓你陷太深。”他頓了一會,繼續說,“而且我告訴季叔了,如果他需要錢,盡管可以找我。”
“祁然,你憑什麼會覺得我們家會接受你的幫助?”
季慈聲音泛冷。
“小慈,先不說了好嗎,我正開車,處理完手裡的事我們見一面,我真的有好多話想和你說。”
她吐出一口長息:“祁然,我永遠不會和仇人的兒子在一起,以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各不相幹。”季慈在和他好好商量,至于以後的再見,能免就免。
那天雨下得很大,蓋過說話的聲音,至于祁然到底說了什麼,季慈沒有聽清。
電話依舊保持接通模式,可祁然那邊處于接通無人回的狀态。季慈喊他名字,但她連他的呼吸聲都沒聽到。
挂斷電話,季慈嘗試再次撥通他的号碼,這次電話響了好久,一直是無人接聽模式。
惴惴放下手機,她艱難咽下呼吸,在房間來回踱步,告訴自己沒事的,祁然不會有事的...
噩耗在當天下午傳來。
各大媒體争相報道:因雨天路滑,大貨車發生側翻,祁然因為專注電話,來不及躲閃,練車帶人滾落高架橋。等警方發現時,祁然已經沒有生命特征。
照片被打上馬賽克。
得知消息的時候,季慈正在客廳吃泡面,吧嗒一下,叉子落地,窗外雷聲轟鳴,閃電似要劈入家門。
網上紛紛揣測祁然臨死前的這通電話究竟是打給誰的。
警方有意公開,結果有人暗中施壓,為了保護公民隐私,警方最終選擇不将号碼公開。
于是,這通電話的主人和粉碎的手機一起成為永恒的秘密。
從頭到尾讀完報道,季慈僵在椅子上一動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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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然生前曾說過好幾遍,他最喜歡晴天,下葬那天,陽光明媚,是個好日子。
現場有哀悼親友和粉絲,祁沖捧着他的遺像和妻子相互攙扶站在人群前列。
夫妻兩人隻有這一個孩子,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苦楚,讓意氣風發的祁沖一夜之間白了頭。
季慈默默站在人群後,隻有等葬禮儀式結束,人群散開,才敢站在祁然墓碑前。
遺像上祁然唇角上揚,笑容肆意,隻是黑白底色,增添幾分肅穆,他的笑容不再是彩色的了。
心頭泛起苦水,季慈無力扯動嘴唇,對不起這三個字在生命面前毫無重量。
“季慈,你告訴我,小然最後那通電話是不是你打的。你恨我,報複我就行了,為什麼要害我兒子?”
突然出現的祁沖按住季慈肩膀,怒氣沖沖地質問,見人不予回答,他揚起手臂,大掌落在她臉上。
舊傷剛好,又增新傷,季慈安靜無畏得好像破碎的洋娃娃。
她忘記自己是如何回家的,依稀記得當時季從南将自己從人群中救出,把她上車,之後一切都随夢境淡忘。
那段時間,季慈一直把自己鎖在房間,飯也不吃,也不說話,整夜整夜不睡覺,一閉眼,滿是祁然笑着喊他小慈的畫面。
僅僅一周,季慈暴瘦十斤,孟錦心疼,送她去看心理醫生,醫生診斷輕度抑郁,建議換環境生活一段時間。
陪同季慈一起煎熬的,還有季從南和孟錦,看到父母的白發和臉上的溝壑,眼淚如同決堤的堤壩,無力止住。
最終,季慈含淚在出國申請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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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校那天,季慈帶的行李不多,舍友們知道她要出國的消息,盡管滿含不舍,可還是尊重她的選擇。
鐘曉倩哭着抱住她,“季慈,去英國後不要忘記我,記得要每天想我!”
季慈笑着說好。
“你怎麼瘦了這麼多?去了那邊不要委屈自己。”
唐怡在一旁抹淚。
季慈依然輕笑着說好。
道别的最後一個環節到了葉語卿,
季慈沉默許久,緩緩啟唇,“語卿,對不起。”
“對不起我什麼?”
葉語卿抽了抽鼻子,語氣輕松。
季慈笑着說,“沒什麼,就是會想你。”
學校統一安排大巴車把學生送去機場,老師催促她們有話快說,别耽誤飛機。
葉語卿想到什麼說什麼,眼淚根本止不住,“記得經常給我發消息,打視頻,有男朋友要告訴我,還有一點,記得一定要回來!”
季慈和她們揮手作别。
上車後,鄰座的女生問她,“同學,你怎麼還帶了一條小金魚。”
季慈微微一笑,回:“因為我還沒把它養活三個月。”
半小時後,大巴車抵達機場,負責老師安排各位學生過安檢。
機場廣播提醒,飛往英國的航班即将開始登機。
登機前,季慈抓住最後一點信号,打開微信,找出那個沉寂許久的黑色頭像。
上條消息發送是在半月前,季慈和他重新加好友那晚。
他果然信守承諾,在她不答應之前,絕不露面。
僅僅過去半月,怎麼可以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季慈苦笑,困惑加不解。
長按語音鍵,她說出了醞釀許久的答案,“葉清楠,對不起。”
沒什麼想說的,隻有對不起。
飛往英國的航班經過葉氏集團大樓一路往西。
彼時公司高管正在彙報公司之後半年的工作計劃,葉清楠手機接入一條微信。
看到來信人,葉清楠揚手,意思是會議暫停五分鐘,随後拿起手機,步伐匆匆去到室外。
隻留下公司衆高管們一臉錯愕留在會議桌。
過去半個月,葉清楠曾經有過無數個念頭想主動聯系季慈,可他既然決定給她時間,就不能出爾反爾。
葉清楠深吸口氣,懷着難以言喻的心情,點開那條語音,聽到她平靜地說出那六個字,他眼睛微眯,呼吸也逐漸失控。
他知道祁然在季慈心中有分量,現在人突然離世,葉清楠告訴自己,極度悲傷下人做出任何決定都被原諒。
葉清楠耐心性子給她撥電話,無人回應,隻有冰冷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整整一下午,葉清楠每隔五分鐘就給季慈打一通電話,通訊錄的通話記錄已經堆成小山,結果無一例外都是無法接通。
内心逐漸焦躁不安,他意識到不能再繼續等下去,當晚,葉清楠借吃飯的由頭把葉語卿約出來。
見面後,他單刀直入,“你那個舍友呢?”
“你說我哪個舍友?”
葉語卿喝了口橙汁,問。
葉清楠籲口氣,緩緩吐出兩個字。
“你說季慈啊?她去英國了。”
葉語卿微微扯唇,興緻不高。
英國?
“去英國幹什麼?”葉清楠蹙眉。
“交換生出國啊。”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冷聲質問。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葉語卿不解,追問:“哥,你這是怎麼了?”
葉清楠臉上陰霾密布,沉着聲音說,“沒事。”他起身,不做留念,“公司還有事,你自己想吃什麼點什麼,記在我賬上。”
回到車上,似是聯想到什麼,葉清楠自嘲一笑,像受虐般執着于打通那個電話。幾秒過後,話筒裡依舊是冰冷的,聽膩的,該死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趙洲通過後視鏡默默注視老闆。
葉清楠抿起唇,臉色森然,逐漸醞釀出一場風暴。
就這樣吧,走了也挺好的,他巴不得她一輩子不要回來。
眼裡的悲憤迅速消散,他又成為衆人眼中那個雷厲風行的葉清楠。
扔了手機,他命令,“趙洲,開車。”
黑色奧迪逐漸駛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