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7,祁然去世的第四年。
上午十點,飛機從首都國際機場起飛,這趟航班的目的地是甯州。
起飛前,同事蔡靜問她,“季慈,我記得你研究生在甯州讀的,這趟回來感覺怎麼樣?”
季慈隻笑不語。
心情略顯複雜。
從英國結束交換生項目回國後,她花了一個月時間修完研究生剩下的課程順利畢業。畢業之後去了北京,進入國内某大型翻譯公司,滿打滿算,距離上次來甯州已經過去四年。
前段時間,她們小組做出一款專門為閱讀障礙人群設計的翻譯APP,這趟回來,是為了聯系合适的互聯網推廣平台。
飛機一路南下,途徑廣袤的華北平原,望着窗外的片片流雲,季慈思緒回到兩年前,每到這天,祁然都會來夢裡“找”她。
異國他鄉的夜,她被一聲綿長的“小慈”驚醒,窗外皎月獨挂,露水白晞,心頭某處泛起惆怅的漣漪。
罷了,全當這夜太空太孤寂,她想要點安慰。
其實撥通電話之前,季慈沒想到他會接,畢竟兩年過去了,她怎麼敢保證葉清楠身邊沒有其她人?
出乎意料的,電話通了。呼吸冗長,沉默流淌,季慈沒說話,她隻是想貪心地再聽一下他的聲音,說什麼都好。
萬幸,他認出她來了。
萬幸,他說話了。
“季慈,你最好一輩子都别回來。”
葉清楠聲音清淩,夜晚涼濕,他的聲音仿佛給這露水的夜又上了層霜,季慈四肢僵地動不得。
他恨她,是應該的,畢竟當年是她一聲不響出國在先。
不管怎樣,聽到他的聲音總歸是欣慰的。
季慈沒說什麼讨嫌的話,默默挂斷電話。
之後她一直牢記他的警告,幾年未曾踏足甯州的土地。今天的這趟航班,是她率先打破他和她之間的三八界限。
如此想來,其實一直是她未完成承諾在先。
答應他養活三個月的小金魚在去英國後一個星期死掉。如今,無視他的警告,重新回到甯州。
瞧着季慈失神的模樣,蔡靜問:“季慈,你在想什麼?”
“舊人。”她輕聲回。
“舊人?”蔡靜笑說,“怎麼,這甯州有你的情郎啊?”
季慈莞爾,不作答。
一小時後,飛機落地,幾乎就在落地一瞬,手機來了微信,是徐常羽問她到了沒?
季慈去英國做交換生,正巧和徐常羽在一所大學,同處異國,兩人互相照顧,畢業後他也同去北京打拼,如今事業小有起色。
季慈給他回:【剛到。】
徐常羽:【等我處理完手頭的工作就回去找你。】
季慈輕笑,回了個OK。
“季小慈!”
剛放下手機,季慈聽到機場外有人喊她名字,這個稱呼,除了她不會有人這麼叫。
葉語卿知道她回甯州的消息,早早就在機場候機,見面後,二話不說,先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想死我了。”
曾經的舍友各自有了歸處,鐘曉倩為追求穩定,上岸教師編,唐怡去廣州從事外貿。
幾年沒見,葉語卿更加漂亮,通過家裡的關系,她現在在國際頻道擔任主持人。前段時間還對外宣布訂婚的消息,據說未婚夫是紅三代背景,婚期臨近,她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季小慈,這次回來還走嗎?”
葉語卿攥住她的手,激動地說。
季慈沉吟一會,“看情況。”
如果項目談得愉快,那她可能會在甯州待一段時間,确保項目的平穩運行。
“介紹一下,這是我同事,蔡靜。”
季慈沒忘身邊一直寡言的蔡靜。
葉語卿自來熟的性格這麼多年一直沒變,好在蔡靜也是一個大大咧咧的姑娘。兩人相互道了聲好,葉語卿摟住季慈脖子,放下豪言壯語,“走吧,今晚去喝酒,我請客,不醉不歸。”
蔡靜捂唇偷笑,跟在兩人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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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葉清楠坐在椅子上,修長的雙腿搭在辦公桌一角,指尖夾着一根正在燃燒的香煙,吐出的霧氣萦繞眼前,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一旁的琳達不知自家老闆這是怎麼了。
好像是因為剛才那一通電話,她在心中暗想。
“葉總?”
這是第三遍。
直至煙頭燙到指尖,葉清楠縮了縮手指,才偏頭嗯了一聲。
琳達報告日程安排:“今晚榮尚集團的程昱組織了飯局,說要和您洽談一下合作事宜。”
“推了,說我沒時間。”
琳達:“可是,日程表上顯示您晚上沒其他安排。”
“程昱對這次合作很看重。”琳達溫聲勸說,“您看,回去看望老太太和先生可不可以稍微往後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