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景淮帶她上山看熱鬧,還把她裹得像粽子一樣上了他的“月霄”。那匹馬雖不是什麼名貴品種的挽馬,卻讓她印象極為深刻。
不是因為它修長健壯的四肢,也不是因為它桀骜不馴的品相,更不是因為它日行千裡的疾速。是因為在那樣一個雪地裡,幾位長老正因為規則争的不可開交,四下馬匹卻陡然俱驚,帶着各自主人相繼亂竄。而喻景淮駕馬帶着她,□□月霄一聲長鳴,幾匹駿馬竟被吓得全都聞聲趕回來,拜服膝下。
……
雲染隐隐有不好的預感。
她隻好拖着腳步繼續走,天色已經暗到影響了視線,她猜測喻景淮或許已經發現她不見了,他總要找她的。
以他的能力,要藏起一個人并非難事,要找到一個人也是輕而易舉。她可沒忘了重雲門是幹什麼的。更何況那是喻景淮,他有這個能力。所以離開之後,她要藏身何處也是一大難題。
“哒哒、哒哒、哒哒——”
馬蹄聲自背後逐漸靠近,如同催命符一樣。雲染隻覺的全身血液像是被凍住,在體内凝固,充斥着身體變得僵硬,如螞蟻爬過一般又癢又麻再無法行動半分。
然後這聲音停了,随之而來的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嗓音。
“夫人這是要逃婚麼?”
音色不再是平日的溫和,是她不必回頭都能覺察得到的愠怒之色。
雲染轉身,眼中冷色盡述她的失望:“喻門主今日非要我死麼?”
他翻身下馬,步步逼近。待走到近前時緊繃的面容卻陡然笑了起來,那笑容帶着譏諷和張狂,而後兀的伸手捏住了她下颌強迫她深陷于他的瞳孔之中。
“怎麼會。”手上摩擦她肌膚的力度正在加重,而語氣卻故意放輕,“有我在,你不會死。”
強烈的身高差迫使她直視對方的動作略顯艱難,她隻得扶着他手腕借力,好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難堪。盡管腳尖已悄悄提起,但她嘴上卻一定是不肯認輸的。
“我倒是沒發現喻門主這麼着迷于演戲,不如辭了這門主之位去開個戲園子好了。”
喻景淮眼中笑意更甚:“我對你不好嗎?”
“好。”
“那你為什麼不信我?為什麼總是相信别人?”
雲染沒說話。
男人倏的松了手,雲染頰邊已是嫣紅一片,他略帶疼惜的輕觸後歎了口氣:“跟我回去,我就當今日之事沒發生過,好不好?”
雲染盯着他看了片刻,睫毛低垂輕顫,她聽到自己聲音有些發抖:“你不過是想拿我換你心愛的人罷了。”她仰首瞪他,“你若是一開始便向我坦白,一命換一命,我未嘗不會答應你!可你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騙我?”
他無奈地搖頭:“我沒有騙你,我也沒有要拿你換什麼人!阿染,你從來不肯信我。”
“……你真的沒打算要我死?”雲染眼眶微紅,幾顆淚珠垂垂欲滴,她咬唇不讓自己眼淚落下,語氣中滿含了委屈之情。
喻景淮聞言将她攬入懷中,大掌撫上她後腦輕柔地哄着:“你要怎樣才肯信?”
擱在他胸口的下巴緩緩探出,她小心翼翼地伸出纖細柔軟的手心捧上他的臉,鼻尖是他身上的冷冽氣息。雲染湊近他唇邊,微頓後便不再猶豫貼了上去。
抱着她的人也是一驚,詫異于她的舉動,又十分受用。
雲染微微調控了角度,輕啟雙唇,卻覺對方身體一僵似有推開她之意。
不行!
她立刻勾着他下巴順勢咬了他嘴唇,直到那珍貴的液體盡數滑進他口中才猛地放開。
“你給我喝了什麼?”他眼中盡是不可置信,指尖在唇邊抹過,卻也沒分辨出來。
“水啊。”雲染答他,眉間是掩飾不住的得逞愉悅。
她一早在房中便把那藥溶于液體帶在身上。早在聽到馬蹄聲響起時便把解藥服下。先前她假意服軟,卻在喻景淮擁她入懷時從袖口中取出“織夢”服下,再借着吻他之時喂他喝下。
如果不這麼做,她恐怕難逃一死。
“雲染!”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這樣連名帶姓的喊着她。捏緊拳頭上前一步,似乎是想抓住她。但腳步卻已經踉跄,又能抓得住什麼呢?
昔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喻景淮就這樣倒在了腳下。她伸手拔下他發間玉簪,此情此景,她竟平添了幾分快感。
不如趁此機會殺了他?
隻需一擡手就能刺入他心髒。殺了他,日後便再也不用擔心被找到!
雲染捏緊手中玉簪,内心的掙紮如同洪水一般向外翻湧。
頃刻間卻又洩了氣。她擡手将玉簪丢下,發簪應聲落地,在石尖上滾了不過半圈便斷成兩截。
如此脆弱。
不論是她送的玉簪,還是她們之間的感情。
她最終沒忍心下手。
算了,從今以後,你做你的門主,我做我的普通人。
喻景淮,我們别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