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染“嗯”了一聲，還是猶豫道：“我知道你是十方人，這件事對你來說或許太過為難，所以我不會勉強你去做。”她皺眉思索片刻又說，“我隻求你把我帶進十方國境，剩下的事我自己想辦法。”

越昭一聲冷哼，頗為不屑地看着她：“你來想辦法？你能有什麼辦法？”他托着腮斜睨着雲染又毫不客氣的開口，“十方人本就對夜南心存芥蒂，你還想自己進宮？你以為皇城是菜市場？”

說完這話他還覺得不解氣，又直起身子抖了抖衣擺，正襟危坐。

“赤羽應該早就把我的家世背景打聽的一清二楚了吧？”他抱着手臂揚起下巴，一臉的不悅，“我猜——那個鄒嚴赫一定是打着我阿娘在宮中好接應的主意才來這一趟吧！”

雲染看着他臉上表情一陣風雲變幻十分豐富，她想了許多種回答，也想了許多的措辭，卻沒找到一句合适答他的話。

他什麼都清楚，也什麼都懂，若是她再自作聰明的出言相勸亦或是自己為是的安慰他，反而顯得愚蠢。

她沉默了一陣，最後沉聲說道：“你很聰明。”

這是她發自内心的想法，是她之前過于武斷，以為他一副吊兒郎當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十分好騙，其實不過是他刻意裝作不明白，怕他人難堪罷了。

他很善良，但更聰明。

“我當然知道我很聰明，你不用一遍又一遍的恭維我。”顯然這少年并不領情。

雲染無奈搖頭：“既然你都猜到了，那你作何打算？”

“去就去喽！不是說過了，隻要你開口我一定答應，我說話算話。”

雲染聞言一臉驚訝地看着他，大概是這目光太過直白，盯得越昭有點别扭的别過臉。

雲染愣了愣，柔聲輕道：“謝謝你，越昭。”

他笑了笑說：“沒什麼，好久沒回去了，正好回家看看！”他不在意似的歎道，“唉，也不知道我家那宅子還在不在，興許已經夷為平地了。”

雲染也笑道：“那就去看看，我與鄒嚴赫定了一月之約，時間緊迫，恐怕擇日就要出發。”

越昭點頭，直愣愣的看着她的臉，不知在想些什麼。

雲染好奇道：“怎麼了？”

“沒什麼。”他突然勾起唇角，歪頭認真盯着她的側臉，“我隻是在想，如果你說的那姑娘現在還活着你們倆誰更漂亮？”

雲染橫了他一眼，這家夥是在故意氣她吧？這等報複手段真是孩子心性。

她想了想：“如果我還記得自己四年前什麼樣子，興許還能給你個答複。”雲染攤手一臉無奈，“可惜我失憶了。”

越昭調侃道：“是啊，要是你還記得之前的事，說不定會發現她其實是你的姐妹呢？”

聞言，雲染神色一冷，對他這随口的說辭很是不滿：“我隻有兩個兄長，哪來的姐妹？”

話音剛落，越昭神情一凜，原本的調侃之色僵在臉上，竟是突然怔住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突然問道：“你說的那姑娘叫什麼名字？”

雲染偏頭看了他一眼，有點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轉了話鋒，還好奇起那姑娘的名字來了。莫非他認識？但不對啊，他先前分明說過沒見過與自己相似之人，就連他當初第一次見到她時，也是因為她長得像自己大哥才開口搭了話。若真是認識，他不會現在才提起。

心中有許多的疑惑，但她還是如實回答：“我不知道她姓什麼，隻知道大家都叫她——小五。”

原本搭在桌面上修長微瘦的手指陡然一緊，攥成拳狀像是抓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但他卻又放開了。再擡首時，臉上的神色看起來還算如常，隻是雲染平日便有些敏感，方才又精準的捕捉到了他的許多細節，此時再看他的臉，不禁覺得他面上透着古怪。

雲染一直用探詢的目光盯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這眼神太過鋒利，越昭顯得有些心虛，他微微側過臉，擡起手掩在唇邊輕咳了一聲。

雲染緩緩問道：“你認識她？”

越昭一怔，笑道：“不認識。”

可他語調卻有點生硬，雲染依舊緊盯着他。

越昭又解釋道：“依你所說她是四年前離世，而我是三年前才和阿姐來到夜南的，我怎麼可能認識她？”

是了，越家姐弟三年前來到夜南這事在城中随意打聽皆可求證，他與那小五不應該有交集，也不可能有交集。隻是她還覺得哪裡不對，方才他神色的變化并不正常，他似乎有什麼瞞着她。

“哈——”他揚起手懶散的打了個哈欠，“太晚了太晚了！我真得休息了，你決定好什麼時候出發再來告訴我，我先回房了！”

說完他便起身拉開房門，動流暢自然，但在雲染眼中卻像是逃跑。

雲染沒再叫住他，隻是眯起眼對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急，她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