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六雖然不理解,但見陳彬還在這兒也不好說什麼,應了一聲便端起茶盤離開。
雲染咽了咽口水,發現嗓子已經幹澀的發緊,支撐着桌面的胳膊正在不受控制的顫抖,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重新落座。
擡眸看向面露訝異的陳彬,她沉聲問道:“你說我還有兩個姐姐?......可我從未聽說過。”
陳彬很是确定的說:“你确實有兩個姐姐,雲家出事之後我曾查看過你家的戶籍,你那兩位姐姐早在幼年時就已經因天花病逝,家裡隻剩下兩個兄長和你一個獨女。因為她們離世時你們還沒來到恕城,旁人不清楚也屬正常。”他又仔細回憶着,“我知道你現想不起從前之事,但我是記得的——第一次去你家時,你父親曾說你在家排行第五,因此,他在家是喚你'小五'的。”
小五!
心中的震驚幾乎難以支撐她繼續坐在這,她攀上桌沿,兩條纖細的手臂因為緊張和吃驚正在顫抖着,她覺得自己後背的冷汗已經滲出粘衣物上。
她......也叫......小五?難道......
從前喻景淮說過的種種承諾狂風驟雨般襲來,一字一句回蕩在耳邊。
“阿染,我失手過一次,但我向你保證,從今往後都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我從未說過你比她差,在我心裡你就是獨一無二的好。你知道的,她已經死了。”
“不論外界如何傳言,你隻需信我。阿染,我對你的感情一定是真的——不論發生任何事。”
“我沒有騙你,我也沒有要拿你換什麼人!阿染,你從來不肯信我。”
“阿染......”
......
不,不可能的!
她分明見到過後山的那具屍體,如果自己才是真正的小五,那後山躺着的又是誰?
喻景淮也說過的,小五已經死了。而她從一開始便是雲染,她們并非同一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搖了搖頭,死死咬住嘴唇,臉上盡顯痛苦之色。
“喻景淮......”
“喻......景淮?”
陳彬咬着幾個字也跟着念了一遍,似乎是在回憶什麼。雲染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脫口而出喊出了那個名字。
她看向陳彬,對方顯然是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的,但他明明不知道那日向他透露消息之人便是喻景淮,且他是官場之人,對江湖之事不甚了解,又會是從哪裡聽過?
陳彬仿佛記憶也不甚清晰,他隻是自顧自的低語:“喻景淮......景淮......”
重複了幾遍,他突然一拍掌心,總算是回憶起了這幾個字的出處。他看着雲染說道,“方才我還說起與你初見之時的場景,那時候你一直哭着說什麼'他不要我了'。現在我想起來了,你那時說的是——'景淮哥哥他不要我了'!”
“你說什麼......”
雲染已經被這連番的震驚擊潰成一盤散沙,她幾乎已經感覺不到自己身體還是活着的,好像全身血液從凝固變成倒流,腦子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像一團漿糊一般。
她和喻景淮四年前就是認識的嗎?
景淮哥哥......景淮哥哥......
難怪那日掃墓下山,喻景淮偏執的要她改口喊他“景淮哥哥”,先前她還覺得奇怪,可原來她從前就是這麼喊他的麼?
喻景淮、小五......
難道從一開始就是她?難道從一開始喻景淮心中那個人就是她?所以他才會一直死死糾纏至此。
可是為什麼他不解釋?既然一直是她,為什麼他從未說出口,為什麼還要一直留着那屍體在水晶棺材之中。那具屍體,與她相貌一般無二的年輕女子的屍體,又是誰?
想不起來。
她想不起來!
她從未覺得失憶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那些真相仿佛就在眼前,可她卻一點都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