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狂的口氣,簡直是點起衆怒的一把烈火,就這麼丢進好似幹柴的衆人心口上。饒是雲染也不由得汗顔。喻景淮,這不是夜南,你就不能收斂點兒嗎?
“好啊!”那将領怒極反笑,“那我就來領教領教!”
“大人!”身邊的将士長槍一橫,率先攔在面前,他看着喻景淮一臉不服氣道,“一個小白臉而已,不用勞駕您出手。”
喻景淮手上微微握緊了劍柄,卻是回頭對着雲染柔聲:“你先上馬,月霄會帶你離開。”
“那你呢?”雲染一驚,死死拽着他袖子不肯離開。
喻景淮身形一頓,騰出一隻手輕輕捏了捏她手背,看起來像是在讓她放心,“你覺得我會輸?”
雲染搖頭,喻景淮不會輸,但他可能會死!
可她不敢說出口。
喻景淮笑了笑,面上欣慰道:“我很開心你這麼擔心我......不過阿染,我不會死,這是我對你的承諾。你信不信我?”
又是這句話。
你信不信我?
此情此景她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喂!你們兩個聊夠了沒有?夜南來的小白臉,你到底打不打——”
“唰——”
一道寒光從喻景淮手中飛出,刹那間揚起的鮮紅顔色在眼前一閃而過,接着它轉了一圈又穩穩落回他手中,與前一刻的動作并無半分區别。
可那柄皿魄的一側卻染上一道血痕,那血迹明明是新鮮的,正順着劍鋒緩緩下淌。
正在說話的士兵突然俯卧倒地,剩下半句還沒說完的話也戛然而止。
喻景淮瞥了一眼地上已無生機的十方國将士,淡淡的吐出兩個字。
“多嘴。”
“你!”
幾人一哄而上,喻景淮一手握着她皓腕,肩頭死死把她遮在身後。皿魄在他掌間翻了幾轉,他的身體幾乎沒動,隻是肩頭幾個躲閃遮蔽,上前的人影竟是一個也沒能逼近,反而每人在頸間領了一道血痕,之後就躺倒在地上。
轉眼間,堅硬的灰泥石闆大道上多了十幾具橫屍。
皆是一劍封喉!
喻景淮還是一臉的風輕雲淡,好像地上這幾具屍體皆與他無關。
衆人終于明白眼前這人并不是在空口說大話,夜南皇帝派這樣一個人前來究竟要做什麼?難道真要靠他一舉攻下夜南不成?
這一幕很快落幕,剩下的人都變得畏手畏腳起來,再不敢輕易上前了。
趁這空隙,喻景淮又催促她:“上馬。”
雲染正要說什麼,一擡眼卻見樓上架起了一排箭弩,牆體掩護下的弓箭手一個個擺好了架勢,手中箭羽蓄勢待發。
眼見援兵到場,十方軍隊也多了底氣,那将領一仰脖子對他哈哈一笑:“這下看你們怎麼逃!兄弟們——”
“且慢!”
雲染打斷他正打算發号施令的動作,她看了一眼喻景淮,撥開他的手上前一步。
“阿染!”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他猜不出雲染要做什麼,語氣中不由得也帶上幾分慌亂,這是他來到十方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表現出了慌亂。
雲染回頭對喻景淮微微一笑,回身對着那首領施了一禮。
“這位大人,你們不能殺他。”
“哦?為何?”
雲染看着他正色:“他是夜南國當朝天子的親信,你若殺了他,夜南勢必會大舉進攻十方,到那時候在場的諸位就是挑起兩國争端的罪人!”她不屑的笑了聲,“恕我直言,若十方對上夜南,恐怕隻有抱頭鼠竄的份兒。到時候民不聊生,在場的諸位弟兄的家人也無法幸免。我聽聞十方人最講義氣,各位難道想成為不忠不孝之人?”
首領被這話唬的一愣,磕磕巴巴道:“......你、你說是就是?我憑什麼信你?”
“你隻能信我。”
雲染極其自信,因為她知道對方不敢賭。他隻是一個小小的兵卒,脖子上的腦袋随時可能搬家,他更無權掌控十方的政治社稷。所以,不論他信還是不信,他都隻能信。
“你——”那将領正想發怒,但又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道理,隻好生生按下了心頭的怒意,轉而輕蔑道,“你這小女子莫不是忘了,殺不了他,我可以殺你啊?”
“你敢!”喻景淮神色一冷,手上劍又揚起幾分,若對方敢動他一定會立刻削了他腦袋。
雲染垂下眉眼,唇角若有似無的掀起幾分,掩飾下自己心中的慌亂。她很快有了新的考量,再擡起頭,雙目仍舊維持着方才那份自信,波瀾不驚。
“你也不能殺我,因為我是他的夫人。諸位今日也見着了,我夫君不遠萬裡前來找我,可見他對我用情至深,所以,你殺我就等于殺了他!”她握上喻景淮的手,深刻的看了他一眼,似有千言萬語,接着她對他露出一個頗為溫柔的笑容。雲染回過頭,“大人,你隻能放了他,但為保你不被治罪,你可以帶我回去交差。我來當十方國的人質,如何?”
“雲染!”
這是喻景淮第二次連名帶姓的喊她。雲染自然知道他的怒意,他的生氣。但她沒辦法,事已至此沒有退路了。她不能走,她也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