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香知道他沒做錯什麼事,隻不過是自己的心變了罷了。
要說厭棄他什麼,元香仔細想過,總結就是這家夥,忒啰嗦,忒煩人,忒磨叽,還是個不中用的愛哭鬼。
照元香看來,被欺負了就該欺負回去,結果眼前這家夥隻會哭卿卿。元香不止一回瞧見他被他小兩歲的弟弟欺負。元香都教他怎麼打回去了,結果這家夥什麼話都不說,光知道扁嘴哭。
要不是弟弟,是哥哥,元香幫幫他也無妨,可元香做人有原則,她不欺負弱小。這事就隻能這麼着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後來元香就躲着他。誰知這家夥無比難纏。每回她偷摸出去了,結果無論多晚回來,回來時多小心,都會被他逮個正着。
他每回都要問一樣的問題:“你去哪了?怎麼不來找我?”
“啊,你明天還要出去?你不怕你爹再揍你了?”
“今天你爹揍你沒?”
元香俯視着眼前的家夥,歎了半天氣,才飛身而下。腳踹進他的腰下,擡腳将人一把勾起。
“你不說話,我差點以為你死了呢。”
莫驕依舊抿着唇,疏淡的眉耷拉着,泛紅的眼尾鴉睫微垂,顯得十分弱小無辜可憐。
莫驕的小珍珠來得快去得也快,他隻怕元香會一句話不說轉頭就走,結果她不但沒走,還跳下來關心自己。
雖然動作粗魯了些,但莫驕還是被安慰到了。
當下忽略元香的陰陽怪氣,睜着水汪汪的眼睛,帶着十分關懷的語氣問:“你一早幹什麼去了?怎麼被綁了?你爹綁的嗎?”
元香心裡那一個無語。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元香當下就想跳上牆頭離開,卻被人一把拉住袖管。
“繩結還沒解開呢,萬一摔跤怎麼辦。”
這家夥的眼神愚蠢中透着單純和真摯。
元香不動了,反正今天是沒法再出去晃了,元香由着他磨蹭給自己解繩子松綁。
“你今天幹什麼去了?我等了好久你都不回來。”莫驕的聲音帶着些委屈。
元香不太想回他,主要她不好直截了當告訴他,她是為了躲他呢。
要沒有他,元香其實也可以不出去的,在院子裡耍大刀練飛刀射箭也是很不錯的。
元香生怕他又扁嘴,語調平平,不帶停的說:“想吃荷葉包飯,這才出去的。碰巧遇到賣荷葉包飯的老伯被人欺負,我出手相助,結果下手重了點,就被元将軍綁回來了。”
莫驕追問:“你明明就是在懲惡揚善,元将軍為什麼還要綁你?”
說起這個,元香心裡就窩火,當下氣憤難當說:“還不是那兩人的禁衛軍身份。兩個小兵打了就打了呗,以前老子在軍營時,有兄弟早上晚出練一會會,都要被仗罰。這京都城倒好,倆小兵私收窮苦百姓的保護費都能逃過去,你說這叫什麼事。”
莫驕見她氣不過,安慰:“京都城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習慣了就好了。”
元香聽到他的話,心裡更不爽:“老子就是不習慣,你說怎麼着吧?”
她嗓門大,莫驕好怕她引來高府下人,忙伸起一根細白手指抵在唇邊,焦急說:“噓,小點聲,會被發現的。”
元香懶得瞧他的窩囊樣,想說被瞧見了又怎麼樣,又怕他沒完沒了解釋,元香閉嘴不說。而後沒好氣說:“你信不信,就你住這旮旯角,老子再大點聲,也沒人過來。”
元香一早知道,眼前這家夥雖是高郡公長子,卻是庶出,還是個不得寵的庶出。
由于不得寵,一直以來,他都住在高府東南角最偏的一個院落。
也是因為太偏的緣故吧,導緻他回回費倆時辰疊石塊爬牆都從沒被人抓包過。
元香為此無語了好久。
她心裡萬分譴責高郡公這個當爹的,也太不把自己這個庶長子放心上了。這摔死摔殘了誰負責?還偷窺她一小姑娘,遲早這筆賬得找他姓高的算回來。
元香從沒好奇過這家夥不得寵的原因,畢竟不用誰說呀,元香也能猜到。就他這樣,得寵才怪了!
莫驕似乎還是很害怕,戰戰兢兢,左右四顧後,囧着臉繼續和元香掰扯:“别……别……”
别個屁!
元香手上的繩結終于解開了,她晃了晃手脖子,就要跳牆走人。
結果又被拉住了袖管。
元香回頭瞪他:“又幹嘛?”
莫驕一個瑟縮,手卻固執的沒松開,問:“今晚上你會過來看我嗎?”
元香面無表情回:“都說男女八歲不同席,你叫老子一姑娘家去你房裡,你覺得合适嗎?”
莫驕當然知道不合适,可這不是她幾次三番主動跑來找他的嗎?現在又說這話……
莫驕心裡憋屈得很,想解釋,又不知道說什麼。
元香見他垂着頭,眼看着那大眼睛中蓄滿淚花,她忙投降:“看,看,看看看,成了吧?等着吧。”
莫驕擡起布滿星光的眼,元香不小心對上,趕緊扭過頭去。随後也不再多話,趁他不注意,踹牆逃跑。
等站在了自己的院子裡,元香才大呼口氣。她回頭瞅瞅那牆頭,想到什麼,忍不住得意。
她就不信他有能耐再疊一回石塊爬上來。
這會兒這家夥在幹嘛呢?元香耳朵貼着牆仔細聽,就聽到了“嘿喲嘿喲”的喘氣聲和挪動石塊的悉索聲。
元香心裡又忍不住鄙夷,他有病吧?回回花兩時辰疊石塊,隻為了看她一眼,之後又花兩時辰把石塊挪回原位。
真是吃飽了撐的。
元香心裡說不上來什麼滋味。不過她又想到他費勁才好呢,要是他會飛檐走壁,那才真的糟糕。
元香決定不管他了。反正從此刻開始,一直到明天一早,她都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