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色織金龍袍,頭懸旒珠龍冕,換個人都能穿出帝王威嚴來,可偏偏太子沒有。
由于登位倉促,織造局沒來得及做龍袍,用的是先皇時備用的。
是以,莫驕穿上,不僅不讓人感覺威嚴,瞧着還有些滑稽。
登位那日,更是讓百官都瞧了笑話。
高騰進式乾殿,拱手向陛下行了禮,轉頭怒斥奴才:“織造局怎麼辦事的?龍袍不合身,都不知道改的嗎,又不是讓他們現做?”
莫驕勸:“舅舅無需動怒。除非是量身定做,否這麼大的袍子,從裡到外許多件,哪能說改就能改的。話說回來,朕倒是覺得這衣服适合舅舅穿。”
高騰忙道:“陛下勿要瞎開玩笑。”
莫驕:“朕從不開玩笑。”
要換了先皇,或是随便一人,高騰都要以為對方是要坑自己。但面前的人是太子,高騰就覺得太子說的肯定就是真心話。
他心裡滿足,擡頭再打量陛下身上十分不合身的龍袍時,竟然覺得順眼了許多。
這順眼的當然不是陛下,而是這衣服。本來他覺得衣服式樣有點老舊,顔色也忒暗沉,他實在瞧不上。但被陛下這麼一說,高騰幻想了下穿在自己身上的樣子,诶,确實還不錯呢。
莫驕咳嗽數聲,立時喚回高騰的遐想。
高騰問:“陛下可是身體不适?可有傳禦醫?”
莫驕繼續咳嗽,随即擺手:“朕無事,怕是近幾日事多繁忙,沒休息好。不瞞舅舅說,朕感覺最近一段日子,朕的身體好了許多,要不是這兩日又咳嗽,朕都要忘了朕體弱多病了。”
高騰一時沒說話,半晌才反應:“不行,得讓禦醫瞧瞧,臣這心裡才能安。不過宮裡的禦醫确實都酒囊飯袋,等明日,臣從宮外帶倆神醫過來。”
高騰告退離開式乾殿時,忽然注意到門口的一個禁衛軍臉生得很。他打量着禁衛軍,問:“你是何人?”
那禁衛軍一身闆正,一臉驕傲道:“屬下是陛下的護衛玄旺。”
高騰皺眉,心道就你這打扮誰看不出來你是看門狗了。高騰還待問,身後傳來陛下的聲音:“玄旺當初救過朕,為了朕,還被關進了大牢,朕不忍他一直在牢裡,就調到了身邊。”
高騰左右看一眼,瞧見除了這一個外,其餘都是他派過來的人,也就沒再過問。隻叮囑:“爾等切記好生保護陛下。”随即,擡步離開。
第二日朝會後,高騰果真帶着兩個民間神醫來了式乾殿,其中一個還是從前在郡公府日常給太子看診的。
神醫來給陛下把脈,沒診出什麼大病,隻開了幾幅清熱散瘀的方子。
等從皇宮回到響王府,高騰才問神醫:“陛下的病如何了?”
新來的神醫隻當王爺是操心陛下的身子,笑容滿面回話:“王爺不必憂心,老夫能保證,陛下龍體無大礙。”
常給陛下看診的老神醫卻是知道情況的,當下說:“王爺,陛下已有好轉。”
兩個神醫兩個回答,明面上沒有出入,可高郡公一下聽出了問題所在。
高騰盯着老神醫問:“已好轉是什麼意思?”
老神醫瞥了眼新神醫。高騰見狀說:“都是自己人,有話但說無妨。”
老神醫怔了下,而後才答:“王爺離開數月,陛下未再回郡公府。陛下身上的……”
老神醫沒再繼續說下去,但高騰能懂。
當初太子出生體弱,但他嫌太子還不夠弱,就找神醫給太子下了一點緻虛弱的慢性毒藥。以防被貴妃發現,他隻在太子住郡公府的日子裡下毒。
許是下的淺,太子之後有近一年沒在郡公府,身上的毒竟自己沒了。
高騰無甚表情說:“想辦法再下就是了。這回用新藥吧。是無色無味,不易被察覺對吧?”
新神醫見響王看過來,來了精神:“沒錯。老夫這藥保管宮裡的禦醫都查不出來。”
“好。本王看好你。”
...
短短幾日,陛下的咳嗽越發重了。
最擔心的莫過于太後娘娘。
高太後眼下隻盼望着陛下能多撐兩年,撐到納妃,等到妃子生了小皇子,她這顆心就定了。但誰會想到陛下的病會突然就嚴重起來。
高太後想起了隋皇,她很怕是隋皇的報複。她害死了隋皇,隋皇的鬼魂就來要陛下的命。
“陛下怎麼樣了?”
式乾殿寝殿,高太後宣來了所有禦醫。眼前的禦醫在陛下登位後,就都換了一批,如今都是她信得過的人。
所有禦醫輪流把脈,最後才是醫正,醫正和禦醫們一合計,回話:“回太後,陛下是中了毒。此毒不易被察覺,是以臣等這才發現。請太後恕罪!”
“中毒?”
高太後腦子裡已有了無數種猜想。而她第一懷疑的就是高騰。
高太後十分惱恨陛下寫信求助高騰。要不求助,他們用手裡的禁衛軍拼上一拼,也不是不能應付的。現在好了,放虎歸山。情形可比早前棘手了不止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