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賜婚意義非同凡響,古往今來都是極大的榮耀幸事,特别是于謝琅華如今處境來說,無異于堵死了日後所有人,對這樁婚事的各種非議。是以謝父雖嗔怪母子倆不靠譜,但後來嘴角咧開的弧度就沒下來過。
‘賜婚聖旨’什麼時候到還不知道,但想來也就這幾日,謝父照常點卯,謝母可就忙開了。要忙着給知道婚事的人下封口令,怕洩漏消息生出事端來;又要忙着準備打點紅封,到時候但凡宣指的公公或護送的禁軍,都是要封點喜錢的。喜錢的份量等級還不能一樣,否則好事都能變成壞事。
按理,這時候的謝琅華是怎麼都不能出府的,但謝母心疼他,想着聖旨一但下來婚期也就近了,到時候更不可能出府,換言之,能以‘謝家琅華’的身份見人的日子也就這幾天了。是以這日有約賞花的帖子送過來時,謝母反到勸前者應邀走走也好。
謝母的好意謝琅華自是清楚的,不想違了她心意,便颔首應了。不曾想這個帖子本就是有人有意為之,圈子裡長大的,謝琅華相熟的人家,陳蔚也同樣相熟。
“琅華。”
瑾蘭如臨大敵:“還請陳大公子自重,莫要再上前了。”涼亭雖偏僻也有屏風相隔,但架不住人言可畏,傳出去可不得了。
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謝琅華身邊的人當洪水猛獸,陳蔚苦笑揖禮:“瑾蘭姑娘,我隻是想跟琅華說幾句話。”
“陳大公子,”瑾蘭頭皮發麻道:“雖說謝陳倆家世代交好,但還請依着禮數稱呼我家公子。被外人聽了去,于您,于我家公子都不好。”
他現在連叫他名字的資格都沒有了麼?意識到這一點,陳蔚心如刀絞。
隔着屏風看少年陳蔚,謝琅華想起上輩子種種事迹,當年自己隻當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因為他體帖,溫情,不像旁人那般獨斷專橫,但回顧七年想來,那不過是優柔寡斷的假像罷了。
許下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結果蘇影衆目睽睽入了府;也曾支持過他擺弄花草,可最後卻也在他母親綴使下,讓他放下;也曾說喜歡他的脾性與驕傲,可最後那些都成了悲情結局,他的原罪。
他說他目下無塵,容不得他無心犯下的過錯,那他可曾真心實意道過歉呢?
不曾。在陳蔚心裡,所有過錯,過失,都是無心之失,都是身不由已,不是他真心要那樣做的。
想到這,謝琅華突然覺着上輩子的自己很是可笑。為這樣一個人生生耽誤自困七年,賠上顧兒性命,活成滿上京笑話的?
這已經不單隻是愚蠢了,怕是腦子進了水。
“讓他說吧。”娘勸他往前看,不要為不值當的人陷在過去,他是該放下的。
瑾蘭退開兩步,但還是擋在屏風前,讓他就這麼隔着屏風說。陳蔚心裡苦澀悔恨,語氣滿是酸楚道:“那天我并不知道表妹會在白雲寺,我娘明明把她送走了的,後來我想跟你解釋但祖母突得病了,娘也拘着我不許我出府,”
聞言,以前還覺着陳蔚是個良人的瑾蘭忽然覺着不是那個味了,陳家好幾房住一起就缺你一個孫子了?還拘着不許出府,腿長來幹什麼的?
隔着屏風的謝琅華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旁的,問道:“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
陳蔚放在身側的手情不自禁攥緊:“。。。對不起。”轉爾卻又擡眼堅定道:“我不要退婚,我會說服我爹再次上門提親的,這次我不會顧慮祖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