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對不起’三個字還讓謝琅華心有感觸話,那後頭的話就隻能讓他發笑了。當他謝琅華隻能嫁他陳蔚不成?旁邊瑾蘭聽了也是目光複雜,她以前怎麼就沒覺着對方天真的?哪有退了婚約轉頭又上門提親的,不怕外頭人笑死?
再說下去已經沒有必要了。謝琅華起身走出屏風,擦身而過時,目光坦然道:“我已經向前看了,也望你,好自為之。”
不管這句話對陳蔚意味着什麼,謝琅華告别主人家跨上回府馬車,途中瑾蘭忍不住吐糟道:“要不是今早夫人才警告不要洩漏與小閣老婚事,否則奴婢高低得唾陳大公子一臉。以前還覺着他溫柔體貼是個好夫婿,現在想想,可别吧,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謝琅華垂目失笑:“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想起以前幫陳蔚說的好話,瑾蘭也是臉熱道:“怪奴婢以前不知事,錯把魚目當了明珠,比較起來,那位雷厲風行幹脆利落,又周全又顧念着公子,哪像這邊拖拖拉拉還拿婚事當兒戲呢,兩者雲泥之别。”
可不就是‘雲泥之别’麼?前者是手握權柄的朝堂重臣,早早就插手國家大事,站得高看得遠;後者不過是養在書塾,坐井觀天的天真小兒罷了,如何能比?
人就是不經念叨,彼時一聲春雷炸響烏雲滾滾,路上行人、小販、馬車匆匆往家趕,正當車夫發愁路給堵了眼瞧要淋雨時,有護衛打扮的人打馬走來問車夫可是謝家馬車,是不是要回府,車夫正警惕呢,瑾蘭到是認出了對方。果真,掀了簾子一瞧,遠處前頭停着的馬車可不就是小閣老座架麼?
“公子,是六爺的馬車。”
朝廷對官員車駕制式有嚴格要求,樣式,馬匹數量,車轍模子,可不能随便亂用的。謝琅華探頭瞧了下,估摸着這個時候這個點,是對方下衙回府的路上,大道上人多眼雜也不好過于相熟,隔着車門,指使車夫回了話。
護衛也不多言,打馬回去隔着車窗說了幾句,不多時與另一護衛打馬回來拱衛在馬車旁,前頭馬車駛離,叮囑車夫駕車跟上。春雨陣陣轉瞬下起了雨,幾息間發展到滂沱驟雨,隻是原本該越發擁擠的道路卻在前頭馬車帶領下,如摩西分海一般,暢通無阻。
行人讓道,小販躲開,順道的馬車都紛紛停到一邊讓道,更别說迎面來的馬車了,打老遠就避到一邊了去。
這就是權勢。
不知道馬車裡是誰的人認馬車,認識裡面人的更不敢冒犯了,小閣老的座駕何人敢阻?
這場大雨來得又快又急,謝琅華的馬車就這樣被前頭馬車帶領着橫穿街道,如遇無人之境般回府。門房急忙打了傘來迎,前頭馬車放下車梯,一身威儀冷凜的男人接過護衛手上雨傘,冒雨親自去後頭馬車接人。
謝琅華受寵若驚,雨勢太大也容不得他多猶豫,搭着男人遞來的胳膊竄到傘下被護着移到門庭。一入屋檐陳清臣移開傘免得水滴落到他身上,叮囑道:“我就不進去了,回去後加件衣裳,喝些姜湯袪寒,這兩日有些倒春寒,小心着别着涼。”
謝琅華視線掃過他洇濕的肩膀:“您淋了雨,還是入府烘幹喝杯熱茶再走吧,”打傘的人濕了大半身子,反到叮囑他這個一身幹爽的人了。
男人順他視線看過去,不在意拍了拍:“無妨,馬車上有衣裳可換。對了跟謝伯父說一聲,賜婚的聖旨明日就會派發,讓府裡先一步準備,我走了。”說着便匆匆轉身,護衛趕忙打上傘,隻是才跨下兩步台階,身後傳來聲音。
“清臣哥哥。”謝琅華躊躇喊道。
男人轉身,深幽古潭似的眼内浮起笑意:“記起來了?”